叶枫蓦地里听到甘锦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尔后听得甘锦破口大骂岳重天,不禁心里暗喜,自以为又找到了见针插缝的大好机会了。的确,若非甘锦与岳重天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甘锦岂敢肆无忌惮,口不择言?他想走出这个长得要命的山洞,光靠乐观向上的心态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的人。甘锦就是合适的人选。甘锦是值得信赖的人么?显然不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为了蝇头小利,随时可以捅别人几刀。尤其在这种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更适合他暗算别人。莫非叶枫头脑发昏,病急乱投医了?叶枫认为自己清醒得很。他知道甘锦绝不允许生命在此凋谢,甘锦比谁都迫切希望活下去。他此时提出合作的意愿,甘锦一定会举着双手赞成。甘锦痛恨叶枫,但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叶枫更知道,走出山洞的瞬间,便是甘锦拔刀相向之时。然而叶枫很有信心,他不会给甘锦任何拔刀的机会,因为他的剑会抢先出手。
虽然他多数时候高估自己,低估对手,但是他这次一定能控制住局势,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叶枫寻思:“我的剑又快又狠,一剑下去,人头落地。”想到此处,他习惯性往腰部摸去,却是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剑已经丢失。他没有了长剑,等于增加了不可预测的风险,总不成靠牙齿去咬死甘锦吧?他右手不禁抚摸脖子,只觉得一团团的污垢从指尖滚落,自进山洞以来,没洗过一次澡,浑身上下臭不可闻,犹如掉入茅厕。
想来甘锦亦是一样光景,咬他岂非如同吃屎?叶枫心想:“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吃,我足智多谋,一定能想出办法的。”他眼珠子转了几下,果然又有了主意:“通常捅刀子的人,心是相当虚的,决不敢与别人并肩走,不敢与正气凛然的眼睛对视,鬼头鬼脑落在别人身后,趁机寻找下手的机会。我佯装不知,头抬得老高,口中和那厮胡说八道,趁他以为十拿九稳之时,突然反踢一脚,不踹破他肚子才怪呢。”
叶枫随即觉得不妥,心想:“那厮狡猾得紧,必然有所防范,万一我一脚踢来,被他伸手捞住呢?他只须刀锋一转,我这只脚算是废了。话说一个瘸了脚的男人,想娶得漂亮媳妇,要么家中有矿,拿钱砸得人家不得不从,要么家中有势,能够给她一家人提供特别的照顾。我老叶家三代清贫,无权无钱,想要美女与我长相厮守,唯有四肢完好,给她心生至少能干脏活累活,不愁衣食的念头。”
叶枫摇了摇头,立马否决了这个经不起推敲的计划,又想:“借用华阴城熬鸡汤的老马的话讲,想早点抱孩子,务必推掉乱七八糟的应酬,眼见日头一落山,便要拴紧房门,和媳妇卿卿我我。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我不给些甘锦甜头吃,他岂能中计上当?甘锦只有一击必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倘若从后面偷袭,动静太大,未必能够成功。是了,他一定会装出热情欢喜的样子,紧紧握住我的一只手,其实教我动弹不得。尔后他持刀的手,无声无息刺向我的胁间。”他手指轻点两边凸起的肋骨,用力提了口气,明显感觉到骨头收拢,心想:“我若是想办法让骨头挟住他刺入的刀子,他难免大惊失色,会有短暂的停顿。哼哼,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手刀劈在他脖子上,他岂非如条死狗,瘫在我脚下?”
他翻来覆去在心里推演了许多次,将不足之处统统完善,此时骂声越来越响,甘锦离他已经不远。叶枫一跃而起,朗声叫道:“甘锦,好久不见,你还好么?”甘锦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喊,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你……你……是……人……鬼?怎么在……这……里?”两排牙齿相互叩击,犹如爆炒黄豆似的,听起来分外清脆。叶枫肚子禁不住咕咕乱叫一通,良久才平息下来,苦笑道:“你要是现在给我一把炒豆子,我叫你爸爸都愿意。”
甘锦不敢答腔,惟闻沉重的呼吸之声。叶枫“呸”了一口,拍手笑道:“阎王不收我,我也是一肚子的火啊!”甘锦半信半疑,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尽是惋惜之意。叶枫道:“你也没死啊?”故意干笑数声。甘锦听在耳中,异样感觉,心下骇然,“啊”的一声,拨足飞奔。未出数步,“砰”的一声,撞上一块石头。甘锦强忍着痛,掉头就走,又是“砰”的一声,撞上另一块石头。
叶枫哈哈大笑,道:“好硬的石头,好没用的脑壳。”甘锦一言不发,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走乱撞。碰了十几次壁之后,终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忍不住说道:“这石头他妈的真硬,哎哟喂,哎哟喂,哎哟喂,痛死了!”抱着脑袋,大声叫嚷。叶枫道:“你无缘无故走什么啊?”甘锦道:“你我大路朝天,各走各的,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叶枫道:“不带脑子的蠢货,单枪匹马谁也活不下去。”
甘锦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想和我联手?”叶枫道:“你也可以说不。”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外面应该是七月吧?再过些日子,桂花飘香,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你可以不喜欢吃月饼,但是流落异乡的浪子,怎能不看天上的圆月呢?唉,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声音飘忽不定,极是伤感。甘锦似被感触,喃喃道:“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