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毫不留情地卷走了这个家最后的避雨港。
清雨叹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要去的留不住啊。
暴雨说下就下,来势汹汹,顷刻间就成雨柱,五人不知谁起了头往屋里跑,其他人也跟着往屋里躲。逐风跑在最后,不忘把三足釜抱走,里面还有鸡汤呢。
地上泥浆乱溅,天上电闪雷鸣,五人躲进东侧屋,虽也是一室狼藉,但还有一个边角尚能避雨。
五人缩成一团挤着,但风偏就要和他们做对似的,将雨吹得左左右右,一时浑身上下倒也淋了个均匀。
淌水的头发贴在头皮上,鸡毛泥浆更整得浑身都是,雨也淋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家彼此看看对方,百年同门,默契地生出一股悲凉:此情此景,真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堂堂玄门长老、掌门,实不该落得如此境地啊。
逐风厚着脸皮提议:“掌门师妹,要不去别家空的屋子先避一避,反正也没人,或者符咒拿来用一张?”其他三人忙不迭点头认同。
清雨小手一挥,“走。”这种时候,也不能再顾忌那是别人的屋了。至于符咒,那是有限的,不能用在此小事上。
温雅一边走一边问符咒的事,逐风三两句给她解释了。
五人随便进了一间屋,逐风很快又重新起了堆火,然后将釜架在火堆上继续煮着。咕噜咕噜,锅里冒着泡,火苗看似毫无规律地跳动着,渐渐将屋里的温度提了起来。
清雨盯着火苗发着呆,看着看着,她神色倏地一紧,站起身来,“不好,大凶,今夜白林村有血光之灾。”
其他四人都是心头一惊,十安闻着屋外呼啸的风声和令人心惊肉跳的雷电,很是担心又很不确认:“难道有人会被雷劈死?”
清雨一脸凝重,“不,是人祸。”她盯着一处方向,“来了,来了一群人,身上带着血煞。快,通知其他人户,赶紧上廖儿山避难。”她撂下这句话,就率先跑了出去,其他四人也不带犹豫,急追了出去。
红桃第一个来到给了她一碗米糠的邻居大叔家,拼命拍着院门喊:“大叔,赶紧起来,要死了,逃命吧。”
屋里的白九四还未睡着,听到这话,怒极,不过看在多年邻里以及对方又是孩子的份上,把骂忍了下去,但依旧忍不住小声唾一口“疯子”。
可这话才落嘴,就听到外面一声马鸣,他惊得翻身而起,白林村何时有马了?然不等他细想,就听到一声踹门声,紧接着就见浑身湿透的红桃站在门口。
屋内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只时不时一道闪电能照清人。红桃也未进去,只是焦急喊:“叔,赶紧带着婶子娃儿上廖儿山去,来了一伙杀人魔,今晚村里有血光之灾,快逃命去吧。”
白九四心头骇得发毛,他已经听到好几声马鸣了,这年头,匪徒进村烧杀抢虐的事屡闻不鲜,只是白林村地处偏僻,又是出了名的贫穷,他万万没想到竟还是遇到了。
他再不敢有任何怀疑,匆匆撂下句谢,回头就一把抓起婆娘和两个娃,鞋子都没顾着穿就往外跑。然刚走出院门,就看到村口聚集起一片火光,他惊恐地瞪着前方,心道来不及了。
白林村是从头直通到尾的长条布局,左右两边林立着屋舍,唯中间一条泥巴路可通行,因下雨的缘故,此时泥巴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一脚踩进去再拔出来,草鞋帮子都能扯烂。
清雨站在路中央,两脚踩在泥泞里,浑身湿透的她越发显得瘦弱不堪,然她仰着头眯着眼,目光凌厉如刀子,呵斥来人:
“尔等贼寇,今生所造杀孽已够你们下十八层地狱,若欲子孙荫庇,便莫再造杀孽,速速离去,否则子孙后代,必将天不假年。”
一群贼寇先是一愣,而后陆陆续续爆出大笑来,其中一人笑得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指着马蹄前的女娃:“老大,这女娃倒是好笑,这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领头人嘴边浮起冷笑,拧着手中大刀,驾马,一步一步靠近,声音狠厉而残忍,“待老子一刀解决了她,也省得她在这世上活受罪。”
眼看刀锋明晃,说时迟那时快,清雨意念一动,从玄女殿中取出伏羲琴,一手捧琴一手拨弹,只一串音符,便成无形利刃,下一瞬,二十几名贼寇脖子一歪,纷纷倒地,死得彻底。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五雷直击清雨周身。清雨须臾反应将伏羲琴收入玄女殿,然后噗嗤一口血,人被劈在一滩泥淖里,却是晕死过去了。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逐风吓得魂飞魄散,一脚绊一脚地跑过去将其扶起,伸手一探,尚有鼻息,又摸了脉搏,还好,不严重,这才把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惨白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其他几人也神色慌张围了过来。温雅用沾了雨水的手给小清雨擦干净脸上的泥浆,声音有些发抖:“怎么样?严不严重?”
五雷轰,是他们玄门最常见的天谴,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天道自有安排,身为玄门中人,可以看破天机,可若是说破,却是影响了命道,要遭天罚。
所以他们这一派,时常半真半假云里雾里,如此,既能避开天谴,又能为人指点迷津。至于那人能否听懂,便又是另一番不可道破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