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晚随即说出的话来,让沈珩如坠冰窟,冷得出奇,发僵发硬。
“不过我有。”
沈珩先是怔了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有什么。
然后又听见她道:“还是两个,一男一女。”
“......”沈珩再也无法淡定,惊愕至极到连头皮都麻了。
从震惊到愤然,愤然到酸醋,酸醋再到暴怒,心里的五味瓶一下子碎了一地,混杂在一处。
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为何他从未见过?
他不在那两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是谁,谁动了他的人!
还是说她是心甘情愿地跟别人......
沈珩不敢再想,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细微的颤抖,愤懑同妒恨遽然并生,化为一只粗壮巨手,即将撕毁他用来伪装自我的冷静理智,释放出那只藏在清冷外皮下幽禁了多年,暴戾恣睢的恶兽。
偏叶轻晚还未察觉出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说完便不设防备地转过头来,笑盈盈的,带着点得意,问他:“怎样,羡慕吧?”
震愕隐忍半晌,沈珩猛地钳住她的下巴,眸色阴郁暗沉,疯狂与清明在内交缠争斗,咬着槽牙,忿恨切齿道:“你跟谁的孩子?”
“呃......!”
叶轻晚被他捏得闷哼一声,只觉对方再用点劲骨头都会被粉碎,却并不恼怒,淡然依旧,宛如死水平静的双眸染着薄红,静然垂落,自顾自地说着:“特别是男孩,长得特别像.....”
思绪翻涌,头脑发热,他的理智已然被她的话冲得几近土崩瓦解,竭力遏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低吼道:“像谁?!”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动他的人!
他一定要杀了他!!
直到叶轻晚抬起如翼长睫,与他相望片刻。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像你。”
沈珩怔然一愣,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被点燃的怒火立时被浇得无影无踪,恶兽被铁链勒回加锢,理智一点点的回笼。
脸色渐渐缓和,眉心却丝毫未展,沈珩松开了手,看着被自己捏得发红的下巴,懊恼不已。
他怎么就忘了叶轻晚已经醉得神志不清,说出来的话根本是毫无可信度。
可他偏偏就如着了魔一般,被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自己的本性,什么清高傲然,什么无欲无求,什么喜怒不形于色,统统都是假的,全是虚幻泡影!
换个角度来说,沈珩跟许烨竹还有沈洵,其实是同一类人。
同样用虚假的表面来掩饰那一颗阴暗丑陋的内心,特别是在叶轻晚面前,他无时不刻不在害怕,害怕本性暴露,害怕让她生厌,害怕将她吓跑。
但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像许烨竹他们那样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压制住自己的兽欲。
叶轻晚于他来说就如末日尽头的最后的一丝光亮,最后一捧明火,而被她照亮过的,温暖过的自己,就像上瘾一般,再也戒不掉,想把她独占,只属于他一人,只照亮温暖他一人。
可这样稀罕又美好的东西,终究是会引来别人的觊觎,特别是将她藏得越隐蔽,就越会引来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当他每每得知,有人惦记上了她的时候,就很难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那蛰伏在心底的恶兽。
是以在方才听闻她亲口说与别人有了孩子,即便是酒后醉言,便足以让他失控,悄然露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沈珩恨这样的自己。
因为那样的他,就好像理智全无的疯狗,只想撕烂咬碎一切玷污她的人和物,同时也会误伤到她。
譬如刚刚。
看着凤眸猩红,戾气难掩的男人,叶轻晚没有生出一点儿畏惧,因醉意眼神有些混沌错乱,记忆中沈言的眉眼与身前此人的眉眼相重叠,再融合。
“......真的很像你。”
叶轻晚阖了双目,醉意占据整个大脑神经,使得她彻底分不清前世今生。
她抬起颤巍巍的手,摸上沈珩的脸颊,轻声喃喃:“我的意思是,我想你了。”
此刻的叶轻晚认为自己又回到了重生以前,身死之后。只因适才沈珩陡然暴怒的神情,与前世的昭武帝如出一辙,叫她好一阵恍惚。
她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自沈洵登基以后,整整十年她都没再见过他一面。
初时,叶轻晚问过沈洵,是如何处置沈珩的,沈洵告诉她说,念及手足之情,只是把沈珩关了起来,并未对其有过分之举。
她信了,便没刻意去打探过沈珩的消息。
一来是怕他,二来是愧疚,三来......是想抑制住心底对他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时她认为,那点儿情愫,是她的一生之耻。
但无可否认的是,她一直都在想他,日日夜夜,从未停息。
对沈珩的思念之心,也从一开始的惶然逃避,到了后来的坦然接受。
在凄冷的凤仪宫中,多少个孤身日夜,她都想他想得难以入眠。
又有多少次,她梦到他鲜血淋漓的被钉在木架上。
掀起那双冰冷阴鸷的狭长凤目,恶狠狠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