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对这次见面,“胡适、丁文江与蒋介石当局之间,大约达成了某种谅解,但又都希望‘绝无痕迹’”。但是,凭胡适的人品,他的日记应当更可信。
只是,胡适此时得到蒋某人的青睐,这应该是事实。因为,1931年11月11日,蒋介石致电胡适:“财政委员会业经组织成立,兹定于本月15日上午九时在国民政府开第一次会议,即希届时出席为荷。委员长蒋中正。真(十一日)”报上也公布了该委组织大纲及委员名单,胡适以“学者”身份与蒋中正、林森、宋子文等“政府”首脑同列委员。
只是因为胡适“北归后即病”,未能出席会议。
胡适得此际遇,除了他托陈布雷带给蒋杂志外,或许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胡适关于“约法”的意见,以及和胡汉民那场笔墨官司。
此时的蒋介石与胡汉民之间,在约法问题上正闹得不可开交。按照国民政府组织法规定,国民政府主.席和五院院长原本是由国民党中常会选出,如若按照孙中山所定《建国大纲》规定,“宪法未颁布以前,各院长皆归总统任免而督率之”。如此一来,有了约法的话,五院院长则将由总统“任免而督率之”。
在1928年8月的二届五中全会上,国民政府法制局局长王世杰等人在蒋介石的授意之下,分别提出请制定约法的提案要求:
一、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指定中央委员数人、专家数人,组成中华民国暂行约法起草委员会,责令其于一定期限内,拟出中华民国暂行约法草案;
二、中华民国暂行约法应规定下列内容:人民的权利义务,中央政府的组织,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党与政府的关系;
三、中华民国暂行约法应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议决,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批准,国民政府公布。
上述提案,经二届五中全会审查委员会讨论,最后全体会议议决:训政时期应遵照总理遗教颁布约法。
而此时还在国外胡汉民得知关于约法提议后,立即组织人员提出异议,认为这个提议有背总理(孙中山)遗教。由于胡汉民等人的坚持,1929年3月召开的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胡汉民反对制定约法的主张占了上风。
3月21日,“三全大会”通过了《确定总理主要遗教为训政时期中华民国最高根本法》的议案:“确定总理所著三民主义,五权宪法,建国方略,建国大纲及地方自治开始实行法,为训政时期中华民国最高之根本法。举凡国家建设之规模,人权民权之根本原则与分际,政府权力与其组织之纲要,及行使政权之方法,皆须依总理遗教为依归”。
最终结果,使蒋介石等约法的提议暂时被搁置。
胡汉民搬出来了孙中山遗教作为训政时期根本大法,蒋介石也无法反对,再加上各地反蒋不断,蒋介石还需要胡汉民的支持,这也是蒋不得不对胡让步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中原大战结束后,反蒋势力大大的削弱,蒋认为已无后顾之忧。军事上的胜利使蒋介石信心满满,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于是将约法的主张重新提出。
10月3日,蒋介石从军事前线致电国民党中常会,要求提前召集国民党四全大会,“制定在宪法颁布以前训政时期适用之约法”。除此之外,还通电各报馆,公开自己召集国民会议,制定约法的主张,寻求支持,想利用舆论来压服胡汉民,借民意将他推上中华民国总统的宝座。而该电确实赢得了很多社会舆论的赞许。
从表面上看,蒋、胡二人的约法之争看似双方关于如何理解“总理遗教”的意见分歧和斗争,但实质上,则是他们的政见分歧和权力斗争,蒋介石大搞“军治”,企图利用手中的军队控制党和政府;胡汉民则高唱“党治”,企图凭借自己在党内的地位来控制政府,限制蒋介石的军权。在孙科的回忆中:当时“彼(蒋介石)之官衔为国民政府之主.席,似觉未甚满意,而欲以总统自居。悬此目的,彼乃欲产生一所谓临时约法”。
蒋介石这一举措立即遭到胡汉民的坚决反对,因为他清楚,如果蒋介石制定了训政时期约法,那自己处心积虑建立起来的“以党治国”的训政模式,势必要受到破坏。蒋介石不仅要利用国民会议加强权力,而且还会利用约法摆脱党治的束缚。所以他坚决反对国民会议讨论约法问题。
随着各反蒋势力的失败,对“军权”牢牢在握的蒋介石,胡汉民已失去了昔日的利用价值。而胡汉民又摆着国民党元老的架子,桀骜不驯,处处标榜高高在上的“党权”。此时的胡汉民,显然已经成了蒋介石欲行独裁统治的绊脚石,必须搬掉地绊脚石。
在制定约法上,胡适的主张可谓与蒋介石不谋而合,而胡适和胡汉民的冲突,在蒋介石那里,更加拉近了和胡适的关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