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南禅可还计较的大黄说的话,根本不在意。
借势和顺势是两码事,弃子极巧,谓之局眼。自身灵气和天地灵气相碰撞瞬间,又能拈住棋子,保持其势头不减,方向易手,简单一笑完事,确实不容易。
尽管已接散人一棋,饼子依旧没个正形,对小温良一笑,算是问好。余光却在散人另一只手,江湖水深,不如观棋不语。
小院不大,大黄领着少年少女登二楼去研胭脂。
望天边云卷云舒。
上局似乎出师不利,水客此局白子极稳,很是章法,不外乎安营扎寨,轻取盘中黑子大龙,求的便是一个身处雄关,独骑出塞的攻防局面。
饼子又笑,情思绵绵,还不如看姑娘,举坛就饮。我不落子,棋局于我何加焉?
敲棋散人却一改往日慢棋舍半目只取一目,缓缓慢刀子割肉的“凌迟”棋法,落子极快,于棋局角落无子处听惊雷,携来风雪铁骑声。
他当场闭目养神,盲棋只听落子音。
转瞬已是十八棋,饼子放下酒坛,不讲礼节,衣袖擦嘴,反正都是大黄洗。
白子的雄关漫长,分割成斜列却株连,从表面上看早已极尽优势,攻守交替顷刻而已,还有后手蛟龙偶尔吃上几子,这不亏的买卖属实大局易守难攻,自成一家蜀道难如登天。
水客仿佛自言自语:“何如剑老已入此间局来?”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有人浅笑,并且随着笑声还落下黑子。
棋局又变,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零散四方的黑子只如蛆虫除不尽,可也占不到优势,战山为王才夺得不成体系的几处山河,让白子倒也割舍不得,心心念念。这一子,刚好卡在大龙舌根处,使其偏成鸡肋,食之无用,更弃之可惜。且盘活整局黑棋,星星点点,野火尚可燎原,伏线千里,不叫胡马度阴山。
温醇的嗓音响起:“雾浓拈花,云深藏剑。”
又是十四棋,坛已无酒,饼子忍住笑,局势还不甚明朗,怕惊扰两人兴致。
黑白各半,白子再落,吃下四子,沿北角留下阴阳手,企图做那渡江霸王,也偏偏学暗度陈仓向南而行。
水客又问:“烽火渐北,南渡即可?落子更需思量,袖手何妨闲处看。”
散人只睁开一眼,又微眯,做势落子,却拈棋只伸个懒腰,复闭眼道:“吃子心,早思量,不可不报。终不似,少年游。”
好像有些累了,那就结束?要是剑兮那老东西,早就翻盘睡觉了。
一子封喉,黑子落的不讲规矩,从自以为坚固的北角起势,携西角白城下黑子势合一,腰斩大龙。
水客不落子,已经无需落子。饼子呆呆敲着空酒坛,终究有些少了。
又一子贯南而入,失其爪牙,苍茫关山月,长风已度玉门关,直取龙首。
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
散人睁开眼,拈子浅笑,最后一子不下了,随心所欲。
饼子轻拨长发,甩两下多潇洒,戏说:“小鱼呀,怕他作甚,闲人无事,再来一局。”
水客的眼里终究有些闺怨。
持黑子人却转头也戏说:“你来?先让五子?”
五子,让不得?也让得。可咱江湖,打人不打脸啊,还是不入局的好,我自无敌。
饼子不再多舌,散人仰头,目光已不在棋局,而停留在枯树上。
看庭前花开花落。
一曲满庭芳,棋盘晃荡,白子演化出枯木生春,转瞬凋零,物哀方吹雪。
散人向后仰倒,缓声说:“你看啊,这一枯树也曾雪若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