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祠堂,人怕是……没了。”三书语气更咽道。
他是秦家家生子,当初就是秦寺卿选他在秦朗身边做侍从。如今,那个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居然就这样没了。
秦朗呆坐着,看着面前一众前来参加秦寺卿寿辰的世家官员。
对,今日是他父亲的寿辰。
裴夫人坐在一旁与身旁的夫人说话,而眼里却是对秦寺卿还没有出现的焦急。
秦朗坐在座位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动弹,他该怎样与长姐说。
两人从小就没了母亲,是长姐如母亲一般照顾他长大,如今父亲却又走了。
裴夫人似是感受到秦朗的情绪,转头看向秦朗,见秦朗不同往日的神色后一愣,随即来到秦朗身边。
“阿郎。”裴夫人担忧地看着秦朗。
两人一同长大,相依为命,秦朗的一个神色她就能知道秦朗在想些什么。
“各位多有得罪,家父,家父今日身体抱恙,无法招待各位,择日在下携礼赔罪。”
“秦朗,这寺卿大人……”
方大人正要问秦寺卿的事,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朗已经宴席厅,连带裴夫人都跟着离开,留方大人一人话还没说完在原地尴尬。
九福在秦朗说话时就看向木瑾这边,在秦朗离开时并直接跟上去,木瑾担忧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你跟去看看。”叶扶桑依旧平淡地品着茶。
木瑾意外地看着叶扶桑,随即心下明白了。
以秦朗能去沧州叶家见叶扶桑的关系,相比两人关系不浅,秦朗的父亲去世,叶扶桑该也是念在心里的。
奈何在圣上的眼底下,叶扶桑不能和秦朗有过多接触,让她跟着去,也算是给秦家尽一份力。
“是,公子。”木瑾低头应道。
“木瑾姑娘,夜里凉,将这衣袍披上。”木清将手里叶扶桑的披风递给木瑾。
木瑾接过披风,在出了宴席厅后将披风披上。
这披风是叶扶桑身上披的,有这件披风就算在世家面前失礼也会看在叶扶桑的面子上饶过她。
出了宴席厅后,木瑾疾步跟上九福的步伐,秦朗身怀武功,若不是念及还有裴夫人,此时怕是已经见到秦寺卿了。
木瑾在秦家待了几日,知道这是前往祠堂的方向,刚进到祠堂的院子,迎面就传来一阵血腥味。
裴夫人刚进院子的身子一顿,紧紧抓着秦朗的袖子,继续往祠堂走去。
木瑾已经对血腥味非常熟悉,在进到院子的一瞬间环视了一圈,祠堂的院子里并没有血迹,而祠堂的屋门却是紧闭着的,上面还有一把沉重的大锁。
屋门紧闭,木瑾下意识往祠堂窗牖上看去。
这一看,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木瑾连忙拉着九福,九福正着急往祠堂里去,此时被木瑾拉着,就见木瑾直直地看着窗牖,他不解地顺着视线看过去。
“那是……肠子?”九福哆嗦着嘴。
“裴夫人!”木瑾大声喊道。
眼见祠堂的屋门就要被打开,木瑾虽不知祠堂是何场景,但见窗牖上挂着的东西,她不敢让处在深闺的裴夫人看到那样的场景。
更不用说那是裴夫人的父亲。
“乐安和安宁现在都不见人,您要不去找找?”木瑾说着,和秦朗对视了一眼。
“夫君已经去找了。”裴夫人着急见到父亲,虽木瑾拦着,但还是柔声说道。
裴夫人这样温柔的样子,木瑾更不可能让她看到里面的场景,她紧紧地抓着裴夫人的衣袖,在小厮将祠堂门锁打开时,死命将裴夫人向后拉着。
秦朗见木瑾的样子,就知里面的场景会吓到裴夫人,他正想劝,而小厮却已经将祠堂屋门打开,他心里更是想知道父亲的状况。
一眼,只一眼。
开门的小厮捂着嘴,连忙跑到墙角呕吐。
秦朗直直地站在祠堂门口。
裴夫人的丈夫是大理寺正,弟弟是大理寺少卿,父亲更是大理寺卿,她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里,怎么可能不明白现在弟弟和小厮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她移着步子想要往祠堂里去,手腕被木瑾拉着,转头对木瑾柔声道:“那是我的父亲,无论是怎样的情况,他都是我父亲。”
温柔的脸带着淡笑,眼眶里却蓄着泪水,只看到一片悲伤。
“正是因为那是夫人的父亲,请在心里留下秦寺卿最好模样的印象。”木瑾说着,依旧不放开握着裴夫人手腕的手,“杜鹃海棠,带着裴夫人去找乐安安宁。”
杜鹃海棠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看众人的样子都知道发生了件大事,她们看着裴夫人的神色,不知该不该听木瑾的。
裴夫人还是挣扎着想要往祠堂里去。
“杜鹃海棠,将姐姐带下来。”秦朗咬着牙说道,“你二人若是不听,那便离府。”
杜鹃海棠连忙将裴夫人搀扶着带走。
“木瑾,拜托你了。”秦朗捏着拳头,身子从祠堂内走出,抬眼就看到了窗牖上挂着的肠子。
镂空的牖窗上,一节正在往下滴血的肠子挂在上面,一端从牖窗垂在墙面,另一端拉直伸向祠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