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我真的已经坐够了。”
卿若这才明白高鹿阳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疲倦于他原有的处境,而是不想停滞于太子之位的意思。
那么,圣人在宴会上的急病,也一定不是意外,而是某人蓄谋已久的谋权篡位。
卿若一想到这些,心脏开始一阵一阵刺痛,压制地她仿佛喘不过气来。
“何事?说吧。”
高鹿阳的语气带着满满的疲惫,又仿佛是压抑着逼人的气势,正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我,我想知道,皇舅舅……”卿若一字一顿,想问的话更咽在喉咙,迟迟问不出来,那是她心里的坎,是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是。”高鹿阳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肯定了她的问题。
仿佛沉溺于水中,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足以让她窒息。
皇舅舅的死确实是高鹿阳的作为!
墨玉不知何时已经退出去了,偌大的宫殿,只留下高鹿阳和茫然失措的卿若。
“为了……皇位?”
卿若的声音仿佛一颗无足轻重的石子,被扔进深不可测的海水,迟迟得不到回应。答案似乎早就了然于心了,偏偏她还是想问明白。
回答她的是一串长长的叹息,高鹿阳抚额跌坐在椅子上,微微张口似乎说着什么。
雨渐大,似乎正在冲洗着这皇宫里的一切污秽,一切污秽,这座雄伟的建筑的旧主人已经不在了,它必须要以新的面目去迎接它的新主人,一个并无区别的主人。
卿若揪住自己的衣襟,空气在这一刻凝结住了,她好像沙地的鱼,难以呼吸。
“我若不先动手,那么不多时,躺着的人就是我了。”
高鹿阳的话没错,但是也确实打破了她心里的某些东西,而且似乎变得,无法复原了……
高鹿阳登基以来,大赦天下,大部分人的官位都有所变动,比如卿易舟平调至兵部,品阶不变,但是多了些实权;卢尘阳也小小地升了一个品阶,虽然还是在卿若手下,不过对于一两年升不了一个官的人来说,却也足以嘚瑟小半天了。
而往日支持其他皇子的大臣,要不直接抓了把柄被贬职,要不也以明升暗贬的名义被调离都城。高鹿阳登基,大部分皇子都被赐了爵位封地,赶离了黎都,只有几个依旧在黎都,但具无实权,算是留了几个闲王堵住那些谏官的嘴。煲仔饭
一时间,朝堂之上焕然一新。
墨玉依旧还是内阁学士,天天待在政阳宫,高鹿阳整顿朝堂后,便索性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交给墨玉处理。
墨玉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比高鹿阳初登基时还忙些,倒是高鹿阳轻松了许多,居然空出时间把卿若喊进宫下棋。
已经到了十一月末,天气更冷了些,高鹿阳已经搬到了暖阁。卿若单穿一件交领袄裙,褪了外面的白鹤大氅,竟还觉得热了。她执棋子不落,一边烦躁地蹬开脚上的鞋子,没想到竟一脚蹬到了高鹿阳小腿。
后者吃痛地倒吸一口气。卿若着急忙慌地去看他,结果袖子直接扫乱了桌上的棋子。
“你又悔棋!”高鹿阳捂着小腿,怒目圆睁地看着卿若。
没想到卿若一副无辜表情,还故作可怜的模样,道:“臣可不敢,臣还怕圣人一个不高兴,要砍臣脑袋呢!”
话刚说一半,卿若却愣在原地,良久才坐回去,语气却没了方才的挑衅。
“我,逾矩了。”
高鹿阳皱眉,显得有些不悦,道:“这里没别人,用不着在意这些虚礼。”
卿若点点头,坐了回去,默默地开始整理棋子。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
以前的你,也不是一个会谋权弑父的太子。
最后一个棋子落入篓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卿若眼色晦暗一瞬,再抬头时,又是一副嬉笑模样,答道:“以前墨玉可不在你手边办事,现在倒好,天天待在你旁边的时间比在府里的都多,我若再不守规矩,万一惹到圣人生气,你欺负我夫君可咋办。”
闻言,高鹿阳郁气顿散,看着一旁耳根红透的墨玉,大笑起来,道:“你这臭丫头,现在还会酸人了?看来我待会还得给墨玉加点事做。”
“不许,小心明儿可没人再陪你下棋了!”
高鹿阳笑的更甚了。
不过,就算皇舅舅驾崩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卿若心里总是横亘着什么,已经没办法像过去那般相处轻松了。
自从萧泽带兵去了北方,最近几日终于传回了捷报,几个反叛的首领皆被一举擒获,不日就能返回黎都。
卿若坐在茶楼里,听着楼下的的茶客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萧将军的事迹,不过卿若并不关心萧泽如何拿下那几个部落。
她只是很好奇,萧泽竟会主动请战北方,这种强出头的作风可不像萧泽。要知道,皇舅舅向来忌惮萧家,萧家最近几年也都很低调,萧老将军为了稳住皇舅舅,甚至交了一半兵权,隐隐有告老之意。
萧泽也不爱争权夺利,不然也不会战功赫赫,却还是个五品副尉。不过这次,他居然主动请缨,这种行为,岂不是再次矛头转向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