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东西就是好吃些,宴会开始了多久,卿若就吃了多久,许是中午没吃饭的原因。
宴会来得都是些朝廷要员,而作为太子的高鹿阳免不得在他们之间周旋。高鹿阳已过及冠之年,而他的太子妃之位却迟迟没有人选。而这些官员里,不少都是趁机介绍他们的女儿,都在盯着他的太子妃位。
圣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向他这里看一眼。全让他这位太子自由发挥。
本来在他被封太子那年,圣人倒是替他选了一位太子妃,李太傅家的长女,可惜婚前突然暴毙。这事也就不了了之,后来圣人倒也提了几次,可是每每都是试探他,实际上也不愿意他有太子妃。
李氏之前,高鹿阳是有认真考虑太子妃人选的,毕竟政治联姻带来的还有强硬的后台,更能帮助他稳固太子地位。可是自从李氏之后,高鹿阳也算是明白了圣人的想法,之后再有人提纳妃,他都以感怀李氏的名义,推脱娶妃一事。
可笑的是,他连李氏模样都没见过,有什么好感怀的。而李氏暴毙,恐怕也没几分是真的。李太傅原本属于太子一派,但是自从李氏暴毙,李太傅便表现地故意在疏远高鹿阳一般。
恐怕这一切都是他这位好父皇的杰作。
圣人已是半百之年,身体越发不好,这疑心病也越发严重,生怕自己这些儿子惦记他这位置。高鹿阳也通透着,若是他如愿取了太子妃,有了皇太孙,朝廷里那些两边倒的大臣不知道又有多少会依附他这位太子,到时候圣人心思多了,他这太子之位,不知道又会花落哪位好弟弟手里。
高鹿阳总算从官员的阿谀奉承中抽身出来,疲惫地坐下喝了口酒。转头扫见正在心无旁骛大吃大喝的卿若,再对比他这处境,竟不自觉地苦笑起来。好在圣人同贵妃谈话,也不在关注他了。
“你倒是乐得自在啊。”
卿若正吃着墨玉那份甜瓜丸,结果高鹿阳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炸起,她倒吸一口气,直接吞了丸子,差点被噎死。
墨玉好笑地替她抚背,又拿茶水给她,这才缓回气。
卿若怒气冲冲地抬头瞪向高鹿阳,而后者眯着那双像极了皇后的狐狸眼,一副醉态,笑着看她。
看样子又喝了不少酒,本来还想骂人的卿若瞬间没了脾气。
“你喝多了。”卿若擦了擦手,起身夺了高鹿阳的酒杯,带着他出去透透气。
墨玉本来也想跟去,却被卿若留在原地,因为待会高鹿阳发酒疯,又得闹腾一番。
“我没醉的。”高鹿阳笑的呆呆的,俨然一副酒气上头的模样。
高鹿阳生母就是皇后,而他十五岁就被立为太子,开始参与朝政,黎都适龄的皇子,在结婚后也都被遣去封地,太子之位坐的理应安稳。除去选中的太子妃未婚先毙,高鹿阳这一路,似乎过于顺利了。
卿若同高鹿阳坐在太清池边,湖面涟漪,清亮的月光稀稀碎碎地反射到高鹿阳脸上,卿若侧头看他,却看见高鹿阳默不作声地在哭泣。
他盯着湖面,眼泪划至他的下颌,可他依旧面无表情盯住湖面,那稀碎的月光映射到他的眼里,却成了一潭死水。
良久,才开口道:“阿若,我不想做太子了。”
这一路,高鹿阳走的不容易,圣人其实并不喜欢高鹿阳,不过是因为高鹿阳同胞兄长不幸逝世,为了安慰皇后,才将这太子之位给他的。本来为他选好的太子妃,就因为圣人一句话,吓得李太傅连夜将女儿送走,又借口暴毙身亡。
当太子五年,圣人从来不让他参与任何一件大事,让他处理的,永远都是些无关紧要,一眼就能看透的小事,甚至愿意带着几岁大的小皇弟去商讨国事,也不愿意让他接触那些。
“这个位置我真的已经坐够了。”高鹿阳弓腿抱住自己,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可是皇宫之大,当他受尽委屈的时候,却发现他所谓的家,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倾诉苦水的地方。
“父皇视我为肉中刺,每天送来的公文里,却没有一件是要紧的,好像我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太子,而是其他国家的细作。”
“母后呢,只知道吃斋念佛,每次我去看她,说的最多的只有皇兄,要不就是些让我稳住太子位的话,我就如同她的棋子一般,她丝毫不在意我的喜乐或者健康与否。”
卿若不回答,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听高鹿阳说了好多。
夜里风很冷,湖边的风更冷,高鹿阳酒醒了些,才停止了抱怨。
两人安静地看着湖面。
宫墙圈人醒,可是多少人又埋葬在这高墙宫闱之下,以前那个爱笑的高鹿阳已经不在了,现在有的只有冷冰冰地做着别人希望的事的陈国太子。
“阿若,父皇似乎已经有废储的打算了。”
高鹿阳说这话时,语气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仿佛在言说一件无他无关的事情。
卿若愣愣地转头看他,她知道皇舅舅不喜欢高鹿阳,可是没想到居然会废储。
她双手环住高鹿阳,像小时候抱着他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高鹿阳比她还矮,但现在的高鹿阳已经长得比她健壮得多了。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卿若一字一句地说,语气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