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时的余光里,他瞟道少爷身后的雀儿正含笑无声看着他们。
顾准抿抿唇,心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便是他们的日常了,通常都是顾从宜在闹,她默默看着,唇畔浮着淡笑。
他们来江南多久了,雀儿也就到顾府多久了,在顾准看来,五年里,他没瞧见过她有过什么大悲大喜,仿佛包容性极强,什么都能不声不吭温温柔柔地受下。
刚开始他对她还抱有敌意,怕她有什么目的,爷却像找到了新乐子似的,每天乐不思蜀。
久而久之,便是石头也要被她的似水柔给融了。
冲着背影都不放过,顾从宜扬声便是:“帮爷备好热水,爷要沐浴。”
顾准摆开杂思,脚步越发快了。
什么可爱虎崽,明明还是那个混世魔王!
顾从宜嚷完回头望向雀儿时,眼底还荡着未散的细碎笑意。
“夜凉,我们也走吧。”
等他们回来,顾准已经备好了热水,冷哼一声从顾从宜面前过去,嘴上却是:“都亥时了,虽已初夏,但仍是更深露重,少爷还是早点洗完上床躺着,免得又着了凉生了病。”
“这些年我也就生了这么一场病,是怎么就让你逮到个由头呢。”他纳闷道。
竟然都亥时了。
雀儿那丫头入睡雷打不动都是那个时辰。
顾从宜这样想着,走进净室铺面而来的热雾气,雀儿舀完水后正掀起衣袖往浴桶里探,藕臂纤细洁白。
这画面其实挺常见的,但不知是夏季来了天气一日日炎热了还是怎么,顾从宜最近愈发心猿意马,此时看到雀儿这般,视线如同烫到什么一样赶忙移开。
“咳,今日折腾的属实有些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明日还得早起去一趟飞雪寺。”
雀儿对他一系列动作毫无察觉,闻言试水温的手一顿。
“是。”
默默收回手臂,抖了抖水藏于袖中。
将寝衣等物在屏风上排列得当后才福身出了净室。
净室内烟雾缭绕,顾从宜自然没看到朦胧中雀儿眼底一闪而过的黯色。倒是守在院外的顾准愣了一下,看了看独自出来的雀儿,又看了看被她轻轻阖上的房门。
他震惊了,“爷、竟然没让你伺候?!”
雀儿点头。
月光洒在身上宛若琉璃,她就这样孤身立在那,脸上浮现的表情竟有些迷茫,从脖颈再到眉眼都带着疏离清冷的脆弱感。
许是感受到了她身上隐约散发出情绪,顾准自觉失言,默了默,安慰道:“许是今日耽搁的太晚了,爷一向很体谅你的。”
雀儿没说话,顿了一下,顾准抬头直视她。
“雀儿,你有没有想过,回上京后的打算?”
“需要打算什么吗。”
这便是没打算了,顾准见她这样甚至似是从未思考过。
“方才我在后院里说的话你都还记得吧?就是我说爷回去是为了赶在及冠前举行仪式,恢复世子之位的那些话。”
雀儿点头。
见她这般懵懂,顾准有些抓狂的挠了挠头发。
“其实这些并不是全部,像爷这般年纪的公子哥们,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在江南那是离得太远,大夫人手没那么长,等爷回了京都这些事统统都是要提上日程的,到那时,你如何自处?”
雀儿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我不还是丫鬟吗?”
顾准:“哪个当家主母容得下后院里有你这么位丫鬟?再说了,到时候爷和夫人新婚燕尔,你看着不难受吗?”
听着,仿佛眼前真出现了这么一幅场景。
顾准有些不忍,雀儿向来能在阁中独当一面,故而时常会让人忘记她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雀儿,有些事不得不打算,或者,你有没有想过找你的生身父母?”
雀儿再抬头,眼里已一片清明:“既然做了少爷的丫鬟,那便一辈子都是少爷的丫鬟,你放心,不能肖想的,我不会想的。”
都说月下看美人,这般瞧着她竟比仙子更绝尘,这样的女子,做得了一时丫鬟,哪里做得了一辈子的丫鬟?
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大抵上又差不多,顾准有些抓狂,算了算了,爷的事还是爷自己解决吧。
……
翌日一早,一辆华盖翠顶烫金马车悠然行驶在竹林山间。
顾静抒靠在略微有些颠簸的马车壁上,听对面的齐清言讲述事情的起因经过,惋惜道:“原来我不在的这两日竟错过了这么多。”
雀儿见她坐得并不好受,将座椅上的软垫抽出来垫在她背后。
顾静抒刚想说舒服多了,就见上方位的亲哥冷冷看过来,含泪还了回去:“……不用了,我习武之人不拘小节,雀儿自己留着吧。”
顾从宜这才收回刀子般的目光。
“不过。”顾静抒再次注意力放在对面纤尘不染的白衣公子身上,“你是如何得知蔡侯夫人夜不能寐,体虚发汗的?”
齐清言摇着折扇,微微一笑:“猜的。”
顾静抒惊呼:“猜的?!你当真有神机妙算不成?”
顾从宜哼道:“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