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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告别人生(2)(1 / 1)

天明,他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到了城市另一端,出了地铁走了五分钟就到了一家电脑店外面。店老板年龄和他相仿,是他多年的好友。看见他了,店老板热情地喊道:“家郎,你来啦!”他回应着笑,显然有些不容易。他走上去,说:“阿窝,我欠了你得有五万块钱了吧?我想想办法,这一两个月就能还给你。”阿窝看着他,说:“你不用急着还,再说你刚失业,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这钱我也不急用。”他抓过一张凳子坐下,坐了一会儿又感觉不舒服再度站了起来。他拉着阿窝的手说道:“这辈子有你这么个兄弟,我家朗也是值了。但是,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还是要还的。”阿窝拿了瓶水给他,继续说:“你还也不要这么急啊!你这么急着还是不是捡到宝了啊?再说咱们哥俩什么关系,我还能怕你跑了不成?”他说:“我怕现在不还以后没有就会了。”

“你瞎说什么胡话呢!”

他拿着阿窝给的那瓶水走了。走的时候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那我可就晚一点再还你了啊!”阿窝追出来,喊道:“你工作找得怎么样?我一个朋友在招保安,你要不要试试?”他摇摇头。阿窝脑袋右倾,自言自语:“也对,你怎么会去做保安呢?”他又远远地喊着:“有困难就跟我说!”他举起水瓶挥了挥手。

失业以后他已经投过无数简历,连面试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不是他瞧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瞧不上他,低廉的薪酬对于他目前的处境来说杯水车薪,而十几年职场生涯竟连一个小主管的管理经验都没有,常常使他哑口无言。倘若没有连天的梦境,他或许会找个工作将就,但如今不行了,他想着事出有因,或许真的时日无多。他想在临走前给妻儿留下一笔钱。

他在家门口摔了一跤,脑袋磕在门框上当即流下血来。妻子闻声出来,一路小跑进了房间,带出来一个急救箱,蹲在他边上,一边抱怨着:“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一边从急救箱里拿出消毒水和纱布胶带。他坐在地上,一点儿也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妻子的手触碰到他的肌肤的时候,他有一种莫名的欣喜。那是这一年以来他们唯一的一次肢体接触。单凭这,他觉得即便是把脑袋磕碎了这一辈子也值了。

妻子很快为他包扎好了伤口,留下了一句:“还好,不是特别严重。”然后她便提着急救箱回了里屋。桌罩下面放着晚餐,早已散尽了热气,客厅里依旧空空荡荡。屋里可以传出孩子一两声说话声,再开门是因为孩子要上卫生间,但很快,门又带上了。他坐在门槛边上,思绪又混乱起来。邻居回来,看见了他便问:“你怎么坐在这里呢?”邻居又看见了他额头上的伤,又问:“怎么额头磕破了啊?”他连声说着:“没事没事。”然后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屋里冷冷清清,他挺乐意盯着卧室的房门看。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并不容易见到妻儿。妻子在屋里很少说话,孩子至多说个一两声也失了兴味,在黑暗的世界里他没有什么激情。整个屋子静寂得可怕。妻子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和他吵架了,这令他有些沮丧,因为他已经失去可以和妻子沟通的方式了。他躺在沙发上,烟灰缸里的烟蒂慢慢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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