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来了。”
顾念来的路上都听刘公公说了,说皇上一下朝,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里,谁都不理。
皇上点点头,伸手指了个位子:“坐吧。”
顾念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这…这不是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坐的椅子吗?
“皇上,这于理不合。您…您这……”
皇上不快道:“有什么不合的!朕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皇后要抗旨?!”
顾念怎么敢承认,连忙跪在地上,声声道:“臣妾不敢,皇上还是不要难为臣妾了……”
她垂着脑袋,口中惶恐,心中却满是不安,难道她和安少禺的谋划被他猜到了,或是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可又一想,要真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早就被拖出去赐死。
皇上看见顾念这样惶恐的样子,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起来吧。”
顾念站了起来,瞥着他的神色,见对方脸上虽有浮躁在翻滚,但眼中却没有震怒。
小心翼翼地坐下,到底不敢坐实了,顾念挨着椅子边边的位置坐下了。
“皇上,您还有何吩咐?”
皇上坐在下方的圈椅上,闭上了眼睛,揉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朕如今不耐烦看这些奏章,皇后念给朕听吧。”
这个回答出乎顾念的意料,她不是没想过这样,可御书房是重地,她又不能左右皇上的思想,要真用了手段这样做了,朝廷的言官还不把她给喷死。
现在不正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了枕头。
而恰好,如今的局势对她也好,慢性毒药到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效,她正愁消息无法把控。
再来,这是皇上的提议,他肯定能将所有的非议全部抹杀,她只需要拌演好一个对皇权没有野心的皇后就好。
扑通一声,顾念跪在了地上,惶惶道:“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啊,女子不得干政,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和道理,您不能不视若无睹啊!”
皇上就不爱听顾念这样说,要不是他筛选了后宫的女人,没一个像皇后这样的,母族不强,背后又没什么势力,还无儿无女的。
那些位份低下的,他一点儿也看不上,不然还容易养大对方的胃口。而皇后不同,她已经坐到顶了,再多的,也只有她被奉为太后的时候。
可这还真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事的。
“没让你干政!所有的决策都是朕来做主的,难道,还是皇后存了干政的心思?”皇上挑眉,死死地盯着顾念脸上的表情看。
顾念连忙摇头,解释道:“臣妾不敢,皇上您就是给臣妾再安十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皇上满意地颔首,又老神在在地坐在圈椅中,不急不徐地道:“那就开始吧。”
“是。”
顾念低眉顺眼,在起身时飞快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见并无不妥后,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最上面的一道奏折念到。
“臣吏部尚书卢春启: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臣虽下愚……”
顾念念的是口干舌燥,这奏折写得什么意思,她也明了,无非就是皇上远征东瀛一事不妥,非是不妥,还有可能为朝廷埋下隐患,危及民生,希望皇上能三思而后行。
但这事,皇上他在意吗?他要是从一开始没有这份心,又如何能让贤王借此机会冒出头来。
她余光扫了皇上一眼,见对方虽然没有出声,但浑身散发着抗拒和不耐烦:“读下一本吧。”
顾念闻言,顺从地将手中的奏折放下,拿起了下一本读着:“臣怀远将军邢绍忠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讨伐东瀛一事朝臣争议,然功过千秋,此行可保吾国遗世万年,皇上不可因小而失大……”
这是一篇劝征的。
十几本奏折顾念都读完了,主战的一方官员,和当初安少禺给她的名单上有不少重叠的。
顾念垂眸,也开始认真思考了,征战东瀛一事,是否就是错的?
沿海地区的百姓不少收到对方的压迫,虽然敌人兵不强,马不壮,但禁不住对方一次次地试探。
就好比相邻的两个邻居,贫穷的那个不停地骚扰这个富有的,一次就罢了,这时间就了,可不就是闹心吗!
搬家是不可能的,退步,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就只有让对方怕!让穷邻居心中对富邻居怀着恐惧与绝望!
只有到了那时,才是真正地谈得上安稳。
顾念还是想当然了,或者说,她想的太片面。
这让她想起了一句古话: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只是不主战的人,说得也未必不是假话。
赋税少了,国家收不上钱,国库空虚,那做什么都没有底气。
赋税多了,那就更不敢想了,民不安,何以谈国。这不就是逼着百姓反抗。
说来说去,就在一个钱字。
顾念停了,室内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她走到皇上的身边,看着对方一直就没有解开的眉心,在心中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