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纷争不断,还在因远征东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虽然文官一派式微,但必竟不少都是当年跟随先帝征战过四方的老臣,皇上要真的一意孤行,恐怕会引起祸端。
退朝后,皇上怒气冲冲地进了御书房,喝令任何人不得随身伺候。
刘公公站在御书房的走道上来回踱步,皇上本就身体抱恙,朝廷上的百官不清楚,可他是随身伺候的。
每到月深人静的时候,只听见内室的床榻上不时传来响动,夜晚皇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日里,可不就朝着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发脾气。
再说头风一事,过了这么久,吃了那么多的汤药。
好转一事,可从未听皇上说起。折腾来折腾去的,就只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事情做的好的,那是应当的。
可这事情还是做的不好?乾清宫被拖出去杖毙的奴才,都能血洗整条长街了。
之前人人都想往皇上跟前凑。到如今再看,谁敢!要不是自己年龄还不到,自己都想跟杨公公一样,出宫荣养去了。
低头看着自己不再结实的身板,叹了一口气。活到了这个岁数,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下半辈子着想。
曾经的养子汪金波,他提给了汪金波多好的便利条件,可事情就是寸得很。这不,年纪轻轻的,比自己还先死。
唉!人呐,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为个啥……
前方传来脚步声,刘公公抬头,见安少禺正敛着身子向他行礼,阳关打在他身上,如傲然挺立的清竹,对着书房内皇上摔打物件发出的声音不动声色。
就这份泰然处之的劲,自己的那个养子就棋差一招,输了、死了,技不如人就得认!
“刘公公,皇上还在里面呢?”
安少禺明知故问,他问这话,其实就想和刘公公搭上个茬。
刘公公点点,用手指着里面,小声道:“正生气呢,你悠着点。”
安少禺了然地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件赏器,青红玛瑙光素鼻烟壶,刘公公握手上对着光一看,玛瑙膛壁轻薄,不是费了一番苦劲,哪里能呈现出这么完美的飘壶。
“安公公,您这是要做什么?咱家不是那种人。”
安少禺不容对方推脱,口中言辞灼灼:“刘公公,这鼻烟壶就是个讨巧之物,对喜爱的人讲,是个好东西,那对不喜欢的人来说,就是个死物,您就别跟奴才客气了。您在皇上身边当差,需时刻小心着,这里面的鼻烟,听人说是西方传教士带来的,给您困了的时候解解乏。”
刘公公心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安少禺必然是有求于他,不然怎么突然会送这样一件大礼。
想要拒绝,可难得遇见这么好的东西,心里痒痒的,就是不肯撒手。
安少禺看出刘公公的不舍之意,斜眼看看四周,沉声道:“公公,您放心,那掉了脑袋的事,奴才也犯不着让您做。就只是,咱们都是没了跟的人,能依靠的还不是主子的恩情,可您现在也见着了,皇上……”
安少禺遥遥头,又向四周点了点,看向刘公公的眼睛里饱含着畏惧和忿恨。
这等在御书房外的奴才们,哪一个不是在害怕。之前还好,拼一拼,或许就飞黄腾达了。但是现在,谁不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刘公公心里清楚,安少禺说得都是事实,可就是事实让人难受,忠君忠了一辈子,这要是开个口,可就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了。
听见室内的摔打声不断,刘公公心里生起无尽的哀凉,仿佛自己就是皇上手中握着的物件,碎了就碎了,曾经的种种,再也回不去了。
“行了,咱家知道了。”刘公公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一转,鼻烟壶顺着衣袖落进口袋中:“不过咱家先说好,咱家毕竟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危害皇上的事,咱家做不来,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安少禺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刘公公放心。”他看着刘公公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脸,心中燃起了敬佩之意,后宫里卖主求荣的奴才不少,可仍保留了一丝善念的奴才,委实不多见。
“日后,待公公出宫养荣时,奴才就是您的养子。”
安少禺给了刘公公一个承诺,他们去了势的奴才,最终求的不就是一个善始善终吗?
刘公公顿时一颤,仿佛听错了,他不再细滑的手抓住安少禺的胳膊,那力道重的,安少禺都觉得胳膊有些吃痛。
刘公公的目光仿佛在问他:此话当真!
安少禺点点头,刘公公佝偻的身子,好似一下子挺直了几分,他想唱声大笑,可到底清楚现在不是能高兴的时候。
就这样看着安少禺,眼中是止不住的喜爱。
安少禺虽说给刘公公荣养一事,是基于利益关系,可未尝没有一点私心。
曾经的汪公公汪金波,如果不是刘公公对他太好,就以他三两天犯事的性子,如何能同他一起竞争秉笔太监这个位置。
他就是看重刘公公的这一点,愿意对一个人好,那是掏心掏肺的好,不参杂半点虚假。
一桩事了,可两人想起御书房里还有个正在发脾气的帝王,欢喜的心情都降下了几分。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