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出宫的时候陆淮钦并没有来送。
来送她的林意笙都免不住说陆淮钦终究是将家国之事放在最前头,其余的,可以重要,但绝对不能是最重要的。
夏予笑笑不语。
她知道,陆淮钦只想把这当做一次稀松平常的暂离,没有多久就会再次相见。
“意笙,我还是担心那事。连累了你怎么办?”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况且还有何幸在呢,你别怕。”
夏予私心里觉得何幸不顶几个用。她不太敢说,可她觉得在何幸心里,林意笙大不过陆淮钦。
“昨夜何幸是不是去找你了?”夏予问。
林意笙诧异,眨了眨眼,道:“你该不会是安排了人跟踪我吧?”
“哪有的事。”夏予嗤笑。昨夜没有在乾宇宫见到何幸,就随口猜了一下而已。
谁知道还真给她猜中了。
“也不算是何幸来找我,是我把他喊来的。”
“喊他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在你和陛下身上看到了太多的世事无常,我又想何幸总跟在陛下身边,遇刺下毒什么的不会少见。那万一我们之间来点什么意外,留下的人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所以他决定以后不躲着你了?”
“怎么可能。”林意笙头痛。
昨夜还没说两句,何幸就要走。哪怕她把门锁了,他也背对着她不肯多言。
后来真的是林意笙说多了,何幸才接了一句嘴。
他说:“奴才是阉人。”
林意笙知道他最自卑的就是这个。
他觉得他不能给林意笙幸福,也不能让她和别人一样儿孙满堂。
他更觉得没有人会喜欢一个阉人。林意笙喜欢的,不过是她记忆中的何幸,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何家长公子。
当她真的与他亲近,知道他去茅房是和女人一样蹲着,知道他要用许多女人用的香料来盖住身上的尿骚味,知道他时常不能控制地漏尿,知道他给不了她正常夫妻的生活……她就会逃的。
她会后悔自己用一辈子来赌,以此失去自由,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那个人。
何幸想做的,不过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林意笙,让自己光彩地活在她的记忆里。
所以哪怕林意笙这般步步紧逼,他依旧选择后退。
夏予和林意笙边走边聊,终究是到了宫门前。夏予依依不舍地和林意笙道别,何幸就上前带着她上了马车,要护送她到济仁堂。
济仁堂关了好些天,如今夏予回来了,大家都高兴。每个人脸上都带了笑意,也让夏予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欢乐。
想必在这之前何幸就交代过什么,夏予猜可能是自己小产回家修养之类的话吧。
好在大家也识趣,不会有人冲上来傻里傻气地问她孩子怎么没了这样的话。
何幸要走的时候,夏予要请他喝杯茶,却被他婉拒。
望着高挑消瘦的何幸离去,夏予心中感慨颇多。
济仁堂中,那个被何幸保出来的宫女见到何幸的时候,惊了好一会。
夏予刚好在她身边没多远,就问她:“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自然是顶好顶好顶好的。”女人的声音有点小,却足够坚定。
何幸这个人跟了陆淮钦这些年,手里估计也没少沾些脏东西。可夏予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不能单纯地就对错去判断这些事情,和评价这些人。
何幸这人从小所得的眼界和家世,就造就了他身上独特的气质。哪怕是宫里的大太监,也与别的太监不一样。
非要说,是有点像何启儒的。
都是读书人半路被迫成了阉人,无非是少了二两肉,身体特征不得已有些女性化,其余的,其实还是很男人的。
就夏予所知,何幸有在一直锻炼。据说是有一次林意笙病了,他连林意笙抱都抱不起来。
那一刻大抵觉得自己特别不男人吧。
“夫人从宫里来的?”那女人问夏予。
夏予点了点头。
“何公公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人很好的。有时候我们犯错了,只要不是涉及原则问题,他都会帮我们。”
女人没有在宫里见过夏予,也没有在后院见过陆淮钦。见夏予医术不错,还以为是太医院出来的,与何幸关系不错。
她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宫,就不该多去过问。见夏予也不愿多说的样子,就继续去干活。
晌午吃饭的时候,夏予和柳大婶都与店里的伙计坐一起吃。
大家高高兴兴,互相聊上两句,关系一下就显得更加亲密了。
“夫人的相公定是爱夫人的很,不然也不会盘这么大的店给夫人,还放心夫人一个人在外头。”
终于有伙计开始打听了。
夏予看他们一脸八卦的样子,就明白他们想知道自己的身份怕不是一天两天。
“我夫君死了。”夏予夹了一口菜,看不太出是什么表情。
说话的伙计立刻被尴尬住,对于夏予的身份,是一点也不敢再猜测。
“夫君虽然不在了,可我见过夫人的小叔,一瞧就知道是顶顶的富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