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已经能想到吴珍会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她连忙起身,与陆淮钦拉开了一些距离。
陆淮钦这才神色不明地收手,看着院使,“都起来吧。”
一行人走到外面,吴珍正被人掐着下颚灌药。模样疯癫,发簪落了满地,衣裙染上肮脏的尘土,全然没有方才的光鲜亮丽。
边上年纪小的医女都被吓到了,想不明白吴珍一进一出怎么就得了这个下场,再加上听闻陆淮钦的手段向来铁血残忍,各个低头不敢出声。
陆淮钦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不怒自威。
“朕自登基以来,正科举,提寒门,太医院是第一个不看出身只通过考试可以被录用的地方。但是——”
陆淮钦睨了一眼吴珍,“这里却成了滥药胜出的地方,朕属实失望。”
众人纷纷跪下,院使苍白了脸,终于知道陆淮钦为什么要亲自来太医院一趟。
定是有人给了吴珍一些不干不净的药,还用到了陆淮钦的头上。
这犯了陆淮钦的大忌。
陆淮钦自上任,对太医院就格外宽待,太医院也是朝廷拨的银子最多的地方。
就连太医院门口那块“仁心仁术”的牌匾,都是陆淮钦亲题的。
他既然这般重视,又如何能忍受最后守护的一片净土也覆上污浊?
直接把吴珍带来,就看得出他对这种事情的容忍度为零。
院使连忙磕头,“陛下,对于太医院的纰漏,臣一定彻查整改,绝对不会有下次。”
“若有下次,太医院就别开了。”
“是是是,臣一定彻查,绝对不会让太医院再出这样的事。”
陆淮钦又看了一眼吴珍,摆摆手,“将人带回去,别脏了这里的地。”
哀嚎的吴珍被带走,太医院瞬间变得安静,大家纷纷站了起来,那压在每个人心头的阴翳却怎么都扫不开。
院使暗中推了夏予一把,夏予一脸迷茫地看着院使。
院使看了看陆淮钦,又朝夏予示意了一下。
夏予面露苦色地摇头,连忙往后退。她才不要在这个事情当出头鸟呢。
“喵——”
八戒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蹦上夏予的肩膀就朝陆淮钦飞了过去。
“小心!”
夏予惊呼出声,甚至推了一把陆淮钦,可为时已晚,陆淮钦的胳膊上被八戒抓出了三条血痕。
夏予没有犹豫地从陆淮钦身上抓回八戒,将他丢了出去。
八戒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呜咽,夏予不敢看他,只是脸色苍白地跪在了地上。
满院子的人一瞧,刚立起来的膝盖又弯了下去。
“喵——”
八戒委屈,还想向夏予走来,但却被夏予一眼瞪了回去。
“好一个护畜生的主。”陆淮钦盯着夏予。
夏予紧咬牙关,脑子一片空白。事到如今,陆淮钦肯定是要八戒一条命的。
“陛下,这白猫顽劣不堪,无人可近身,夏姑娘并非护猫心切。”
陆淮钦看着出声的沈良斋,似乎有点意外。他冷冷地觑了眼夏予,问:“是吗?”
夏予点头不是,摇头不是。沈良斋的话只会越描越黑,颇有要拿八戒的命换夏予的命的意思。
“白猫既然顽劣,那还留着干什么?”陆淮钦步步紧逼。
夏予看着倒在地上可怜兮兮的八戒,又瞥了一眼陆淮钦受伤的手,竟是不知如何反驳陆淮钦的话。
人伤人尚且还讲赔偿,他畜生又岂能独善其身?
人伤陆淮钦要灭九族,他畜生的一条命又算什么?
况且陆淮钦正在气头上,夏予清楚。
“陛下,奴婢是他的主人,他错了事,应该受罚,但奴婢管教不当,也不能免责。”
“那一起杖杀了,如何?”
院内之人顿时屏息凝神,汗毛倒立,无人敢语。
夏予拳头虚握,一时分不清陆淮钦这声不轻不重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也许,他是真想要自己的命吧。
“夏予,你糊涂!犯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十条命来抵都不足惜。当务之急,还不快去拿药给陛下先上药!”周太医给夏予使了个眼神。
夏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淮钦,见他并无反驳之意,连忙给陆淮钦指路,“陛下这边来。”
夏予忐忑地看着陆淮钦,没曾想他竟是迈开了步子。
到了无人的屋内,夏予示意他坐下,拿出药箱给他上药。
陆淮钦一一照做。
夏予给他剪开衣袖,认真地清理血迹。看着中间最为狰狞的一道伤口,夏予动作轻柔了几分。
到底是八戒伤人在先,夏予愧疚道:“对不起。”
“对不起可以感同身受吗?”
夏予抿唇,暗骂自己多话。今日陆淮钦摆明了不想给她台阶下,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最后上完药,夏予拿白纱缠住伤口。奈何过陆淮钦腋下的时候,他死活不肯抬手。
“陛下。”夏予示意。
陆淮钦睨了一眼夏予,才慢悠悠地抬起一点胳膊。
夏予拿着白纱刚绕过去,陆淮钦却直接夹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