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港外。
这座城市是九州岛西海岸最著名的港口。与此时大清国的松江府上海县仅仅相隔800公里,自古以来就是沟通中原与日本的桥梁。长崎港本就是倭寇锁国时代少数对外开放的港口之一,是一个交通枢纽城市,不列颠、葡萄牙、荷兰都是通过它与倭国有了密切的往来。张恪所在的位面上,长崎也是继广岛之后世界上第二个被核弹毁灭的城市。
几十上百个无名小岛在港口外星罗密布,隔断水道,形成了天然的避风良港。此时的长崎是倭国极为重要的工业基地和军事基地之一,也是倭国较大的海港和造船基地。如果把此时的广岛比作北洋的天津,那长崎的地位相当于此时作为渤海湾堡垒的大连。在港口岸边,各种型号大小的蒸汽吊车如行道树般整齐耸立。港口管理局的三层洋房夹杂在其中,各种钢筋混凝土货栈仓库如同兵营,修建的密密麻麻。乍眼一看,这里仿佛西洋列强的某座重要港口。可港口中额头勒着白布条子、衣着寒酸、身材矮小忙忙碌碌的码头装卸工人,和港口东面,杂乱排列的各种日式木屋,又揭露了这个国家贫穷困苦的底色。
西方的蒸汽风格的工业建筑和岛国偏安一隅长期形成的和风民居,奇妙而不和谐的融合在一起。昭示着这个后起国家正努力追赶列强脚步的现状。
码头上、海面上到处停泊着各色的船只。几千吨的不列颠铁甲舰,美利坚的快速武装商船,倭人自己的传统渔船,汽笛声呜呜作响,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远处隶属海军部的三菱造船所被高大的围墙隔断,从围墙外只能看到高耸的烟囱排放着黑烟,灰尘和细碎的煤渣被海风吹起,造船工人的劳动号子声和敲击船体铆钉的声音混杂着飘出围墙。周围到处都是穿着黑色制服打着白色绑腿的军人,牵着倭国特有的狼青军犬警戒。夜色笼罩下船坞仿佛一只活了过来的巨兽,吞食着海量的钢铁和煤炭。船台上灯火通明,鬼知道这些从来狡诈阴险的倭国人到底再没日没夜的造着什么。
致远舰甲板战位上黑布缠头的水手,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才维新变法没有多久,就已经显出了追赶势头的国度。整个长崎港,都表现出自己那个老大帝国土地上绝无仅有的活力。整个日本此时都像一个处在青春期懵懂却精力无处发泄的少年,相较之下,对面的母国仿佛已到迟暮之年的垂垂老人。
即便如致远舰上大字不识几个的杂役,来这长崎港口亲眼看一看,也能感受到这千年来只敢蜷缩在天朝王国脚下的岛国的巨大野心!
致远舰在港务局引水船的拖曳下,缓缓的穿过航道,驶向码头锚泊地。张恪此时也站在甲板之上,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便是甲午战争前夕的倭国了么,是再此之后把整个华夏民族拉入谷底整整五十年的邪恶国家?几千万国人因这个肮脏民族的野蛮本性而死亡?眼前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再想想身后仿佛破屋子一般的母国。一股无力的窒息感涌上他的心头,“绝不,我绝不会让历史再次重演,绝不会让母国再次沉沦下流!”张恪此时在心底暗暗发誓。
这个侵略成性的民族,自东浮海而来将老大帝国的国运拉到前所未有的低谷,这头嗜血的野兽让相当多的国人相信了亡国亡种就在眼前。此时的世界格局正一日千里,而张恪那一世的中国人,为了追赶列强的脚步,为了将国运拉回到她原有的位置,需要整整奋斗一百二十年!
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谓之亡天下!如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张恪自前世穿越而来,那张恪的使命,一定是来改变这一切。
“我运即国运!”握着栏杆的手越来越紧的张恪狠狠想到。
致远舰拉响了进港的汽笛,邓世昌站在张恪身前,握着单筒望远镜,平静的下达着各种口令。帮带大副、驾驶二副、船械三副、总轮机长在他的口令下,紧张的带着水手做出准确的行动。平时的严酷训练展现出了该有的效果,重达两千三百吨的艨艟巨舰,以它不该有的灵活程度穿过狭窄繁忙的水道,精确的驶向了它该去的修葺船坞,引得引水船上的日本船员一阵“すばらしい”的叫好。
等到致远舰靠岸,抛锚下缆,跳板放下来,邓世昌和张恪一行人准备下船的时候。原本猬集在码头一带的也是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大檐帽,佩西洋剑的军人全部围了过来。一个倭国中年和服男人越终而出,走到了邓世昌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一个九十度鞠躬,就已经用生硬的中文大声道:“鄙人头山满,奉陆军部严令,为了防止清方水兵再此闹事,清国船只保养期间,禁止上下一切官佐下船。”
还没等领头的头山满说完,邓世昌就勃然大怒:“你们倭国地界儿的法律,管不着咱们北洋水师!再起了纠纷,也是我们领事馆和总理衙门交涉。凭什么不让咱们上岸?”
随着头山满一挥手,几个倭国军人就已经上前封住了来远的跳板出口。见此情景,脾气火爆的周展阶从驾驶舱里骂骂咧咧的飞奔着出来,带着水手拥挤在跳板和倭国军人对峙,顿时国骂声不绝于耳。倭国军人也不甘示弱,“八嘎八嘎”的叫了起来,按着佩剑就和北洋水手们撞在一起。随着双方冲突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