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璟樾于前方走着,身后跟着孟清雀。只见他七拐八拐,直至瞧见一狭小又黑暗的角落,才停下了脚步。
孟清雀本与司璟樾保持着近一人的距离,可谁知,他竟又往自己处迈了两步,此时的两人,竟已是咫尺之距。
只见那角落的对面有两盏灯台,在烛光幽暗氤氲的映射下,司璟樾那双露着潋滟寒光的的眸子愈渐清晰。此时,两人四眸相对,鼻息相交,他身上那股浓淡相宜的龙涎香气被孟清雀闻的彻底而通透。她只觉得脸颊灼热的发烫,遂将头又低垂了些。
终于,司璟樾张开了口,脸上的那抹冷笑越发浓郁,对她说道:
“好久不见,梁—苡—棠。”
这简短的七个字被一字一顿的讲了出来,特别是后三个字,缓慢而认真。
孟清雀面部的肌肉微微有些僵硬,嘴角抽搐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整整七年过去了,他是第一个唤自己真名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半晌过后,孟清雀对着司璟樾施了一礼,回应道:“奴婢拜见熙王殿下,感念殿下还记挂着,只是,您口中所言的梁苡棠,早已随着七年前的那场杀戮灰飞烟灭了,站立于您面前的,是杏梨苑乐妓——孟清雀。”
司璟樾嘴角的冷笑越发猖狂起来,原来,他也会笑,只是这笑容,阴森而似带着杀气。
他又续言道:“本王且问你,为何要故意在我面前暴露身份?”
“故意”,呵呵,果然,自己的伎俩轻而易举的便被他识破了,他这样精明的人,没有发现,才是怪事。
孟清雀心中暗想道,双掌却依旧紧紧蜷缩着,从未松展。
见司璟樾仍然死死地盯着自己,眉头微蹙,双眼半眯。孟清雀见状,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张开了口,解释道:
“因为,因为奴婢有些腻烦了这灯红酒绿的妓院生活,虽说安逸,但不甘心,突忆起了殿下为奴婢表兄,正巧今日遇见了您,遂想与您问声好。”
“这便是你不甘心的理由,问好?哼,真是可笑!”司璟樾轻蔑的讥笑道,双眸却依旧幽深似狼。
孟清雀只感觉快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遂往后退了几步。其实她心里很明白,一个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孤僻冷漠之人,岂会念及表亲之情?
正想着,忽然,她抬起了头,半弯的桃花眼上浮现出一抹淡笑,眸光却是异常的坚毅决绝,对他说道:
“奴婢罪该万死,不敢蒙骗殿下,确实是另有他意。其实,奴婢想今后为殿下效劳,还望您能应许!”
说罢,孟清雀便跪于地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只见司璟樾轻叹了口气,神情忽变的凝重起来,反问她道:
“你应该知道,我熙王府,向来不收妓伶,只有门客上千。而你,为罪臣之女,又有何资本让本王不顾个人声誉迎你入府呢?”
孟清雀双目微敛,将头扣了下去,恭声说道:
“殿下可否允许那上千门客又添一人?奴婢虽没有经世之才,不过恰巧,有忠心一颗,能够誓死相追熙王殿下。想必殿下府内,忠心之门客,占为少数。”孟清雀言毕,停顿了一瞬,见司璟樾正用迟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遂续说道:“殿下若是不信,奴婢可与您立下死契,往后若有丝毫违背,格杀无论。”
司璟樾听闻后,沉默了良久,目光盯着半空,唇边倏然绽起了一痕诡异的笑容,对孟清雀言道:
“有趣!甚是有趣!我司璟樾长至今日,唯独欢喜两种人,有趣之人及有用之人。你很幸运,至少,占了其中一种。记住今日所言,若有违背,斩立决!”
司璟樾犀利而复杂的双眸最终定于她身上,面色深沉的令人难以看透。
孟清雀却全然不在乎那人的反应,只是心中暗喜。自此以后,她又重回了外面的世界,终于能够踏上为梁家洗雪冤案之路。虽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屏气吞声,但她孟清雀乐意之至,任谁也阻拦不得!
随后,她便又朝司璟樾拜了一拜,心中似还有些忧虑,对他言道:
“奴婢谢过王爷,愿您能常常记得,奴婢,只是孟清雀。”
司璟樾听闻,唇角微扬,回应她道:
“人,本王暂且收下,可你要知,这世间的所有交易,都需赌注。”
言毕,便头也不回的径直朝蓬莱阁走去。
孟清雀的嘴角依然含着掩藏不住的笑意,见状,随即跟了上去。
众人见熙王与孟清雀回来后,神情皆不大自然,心中却是甚为惊奇,感慨这个乐妓究竟有何种魔力会引得殿下此番表现。
不过,熙王落座后,却再没有看孟清雀,只是与涞江太守闲淡饮酒。
没过多久,茶女和小厮便将美酒佳肴端上了餐桌,因这天为熙王专场,杏梨苑的所有役妓只需服务他一人,故不必多想这一桌珍羞便是色味俱佳,华丽精致!
不知不觉中,已至暝昏时分。宾客们皆酒足饭饱,熙王也敬与太守了最后一杯酒。当众人准备为熙王殿下送行时,忽听他开口对小厮言道:
“唤杏梨苑老鸨进来,本王有事与她说。”
少顷,便见老鸨一路小跑的进了房间,向熙王施了礼,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