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原本终章。
鸣金山上神秘莫测的少年,同碾落风尘的罪臣之女,原本并无关系。
若是凌姑娘在那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去,也许他们也会同那些有过牵连却未曾有缘深交的少年男女一样,被时光褪洗,被人群冲散,淡忘在柴米油盐里。
然而,就在密道的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她听到了一阵缥缈的晨钟。
鸣金山上鸣金寺,晨钟暮鼓对于寺庙而言,是最重要的仪式。
寺庙里的僧人即便错乱了食宿,也不会错乱了晨钟。
“不对。”
凌照水听了几遍,疑虑变成了真,她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现在并不是晨钟该出现的时辰,且这钟声急促,一声接着一声,听着让人慌神。”
她看向鸣金寺的方向,笃定道:
“那边,出事了。”
鸣金寺是皇家寺院,能够凌驾于鸣金寺住持之上,对鸣金寺的晨钟暮鼓指手画脚的势力,想必不凡
凌照水这样揣摩着,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铜墙铁壁之内的那个人,他不欲让人窥见的真容后面究竟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声声急促的晨钟对于他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它会不会成为他短暂苦痛生命的催命钟呢?
凌照水没能往下想,身旁的人在催她:
“哝哝姑娘,前路坎坷,快些走吧!”
“你好不容易走出来,就不要再过问这里的事,这里的任何人、发生的任何事,都已经同你没有干系了。”
“保重。”
凌照水点头咀嚼着这句话的深意,很听劝,也很惜命,头也不回地便进了那密道。
外界纷扰,个中苟且,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左右,她能够做的,便是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如此才能多看这尘世一眼。
云雾微散,天已露白。
此时的鸣金寺内,果如凌照水所料,已然如临大敌。
晋王、建王、诚王和黎王齐聚一堂,晋王正在给住持施压:
“本王听说,鸣金寺作为皇家寺院,竟然枉顾佛门礼教,在佛门清净地窝藏采花大盗,纵容他捕猎山下农家女在寺内行苟且之事。”
晋王说罢,便有随行护卫把一个农户押解了上来,那人声称:
“小人名叫阿春,与相好素素,俱是山下土生土长的农户,约莫一个月前,素素不见了,小人遍寻无果,求告无门,却因此结识了许多同病相怜的朋友,他们家中,竟然也有莫名走失的云英女。”
“前两日有人在鸣金寺辖区内捡到了走失女的物什,村里人传言鸣金山上出了采花大盗,他时常会踏着夜色来村里抓人”
“小人求各位大人做主啊!”
山野小民的状告,竟然上达天听,搬来了晋、建、黎、诚四尊大佛。
实则并非这位阿春哥对爱侣的一片赤城心感动了上天,搬来了天兵,四王齐聚一堂是缘于另一桩传闻。
这桩传闻,从未流于市井,只在宫闱里兴盛了一时,便被慧妃沈晚棠以铁血手腕镇压了。
流传此言的宫人,被拔舌的拔舌,杖毙的杖毙,形状可怖,曝尸示众,此后再无人敢乱嚼肃王武瑛玖的舌根。
那传言说的是,肃王武瑛玖的怪病,需要女人,源源不断的女人。
有段时日,肃王所住宫殿终日闭门,密布环绕不见天日,数名宫人被慧妃送入殿内后全都消失不见,便有传言说肃王武瑛玖兽性大发,在里面与宫人日夜交合,不分白昼。
原本,皇族贵馈有几个暖床、纳几房侍妾,便是因此弄死了几个宫人,也并非什么奇事。
可此事传出的当下,正值圣躬违和,命众妃、诸王侍疾,肃王因病未至,本就招惹诸多是非,若再任由白日宣淫之事坐实,势必遭来灾祸。
慧妃沈晚棠当机立断,杀一儆百,断了所有空穴来风;并且冒了极大的风险,将肃王转至鸣金山上,所用治病的女子也从难纠深浅的宫人变成了无根无底的农家女。
却还是百密一疏。
阿春求告,四处无门。
四王自不会去关注一个寻常农户的动向,他们关心的是彼此,是圣躬违和的情况下,竞争对手的每一个寻常不寻常的举动。
原本,肃王武瑛玖受寿险所致,早已被排除在大雍皇位的竞争之外。
可慧妃一直冒头,活跃在前朝后宫,掌握着天子后宫的实权,便难免叫四王怀疑,肃王只是受命蛰伏。
四王想到肃王的早慧,想到他应对太傅和父皇问询时从容的对答和独特的见解,便觉夜不能寐。
也因此,四王及门人从未放松过对慧妃母子的警惕。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晋王被门客告知,慧妃手底下的人在给京兆尹施压,为的是一桩小的不能再小的私案。
四王与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