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文昌郡主的特别关照,当年不仅是凌照水被带到云韶宫中受辱,流徙的一众凌家家仆也都被随行酷吏严加看管,所受皮肉之苦比之旁人要多出不少。
若不是后来蒙赦,大多数人饥寒与病痛交迫,恐怕是到不了流徙地的。
凌府的老人记着这份仇恨,故不愿轻易与文昌郡主府和解。
那管事的嬷嬷长袖善舞,对凌府的敌意竟一点也不介意,笑着接口道:
“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千错万错都是我文昌郡主府的过错。”
“咱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不能老记挂着那些个误会,人呐得往前往远看。”
“你们小姐啊是个有福的,吃苦的日子短,往后享福的日子长着呢!”
她使了眼色,侍卫会意,将当那大大小小的箱笼盖子一一抬起。
礼多人不怪,里面的金银气息和珠光宝气渐渐缓和了院内的紧张气氛,管家凌平看一眼金银,又看一眼自家小姐,不觉两眼发光,话锋一转,
“事关小姐的终身幸福,还要请小姐亲自定夺。”
过过苦日子,便做不到视金银如粪土,这无可厚非。
凌照水视线扫过凌平并一众眼露精光的仆从,他们便纷纷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了。
凌照水与一般的闺秀不同,凌洒金没有正牌夫人,在新乡时县官后衙的交际应酬便时常要由她代劳。
新乡是小地方,没有高门大院那些繁杂规矩。她为凌洒金管家,既要与夫人小姐交际,也要与衙役官僚应对,抛头露脸惯了,便也不再守那些男女大防的陈规了。
回到京都城中,因为哥哥凌洒金的官声,凌照水才又把帷帽从压箱底的行囊中翻了出来。
大约是习惯了有凌照水这根主心骨,凌府诸人都不喜欢拿主意,随口就把事情推到了凌照水身上。
凌照水叹了口气,倾盆之罪、流徙之祸多多少少给凌府老人们留下了些什么,在权贵面前,他们习惯畏缩,习惯后退,以期能逃脱斥责与鞭笞。
殊不知祸到眼前,躲是躲不过的。
文昌郡主府仗势闯入时,凌平他们本能地便让路了。文昌郡主府几句软话示好,他们本就不多的气节便荡然无存了。
凌照水决意用这些老人,便自觉担起了管教之责:
“我凌府的门楣虽低,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她只与自家仆从说教,将不速而来的贵客完全晾在了一边。
厚礼开道,文昌郡主府的嬷嬷自觉有了底气:
“凌姑娘,这只是我们郡主的一点心意,权当给姑娘赔罪。至于聘礼,当不止是这些。”
“我文昌郡主府立世百年,根底深厚。我家郡主乃平南亲王之后,与当今天子系数同脉同宗。我家少主人名门之后,惊才绝艳,是多少世家贵女倾慕的对象。能与我家少主人议亲,那是百世修来的福分”
时逢正午,已无从考证今日的太阳究竟是哪边升起的了。
凌姑娘不耐烦顶着烈日听着嬷嬷细数文昌郡主府的门楣高贵,眯着眼打断道:
“你说的这些,我倒也曾听闻过。”
傅公子的生平,文昌郡主府的底细,她也曾深挖过。
确实贵重,确实难得。
凌照水凝眉对抗着正午的烈日,淡淡道:
“只是,这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