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细雨不停,溶月午时才起身,起来的时候,头痛,身子软,难受地她又想倒回榻上。
林缨见她不对劲,关切地问:“姑娘,您怎么了?”
“止水回了吗?”
“回了。”
“喊她进来。”
“是。”
须臾,止水走到床榻边:
“姑娘,昨儿戴刺史进了聚贤楼三层的一间雅室,独自在房里喝了两壶茶,直到黄昏,才离去。”
“他进的那间房,不会刚巧在临漳隔壁吧?”
“是。”
戴蔚是去听墙角的,他是自己想去,还是奉了谁的命去的?
“我记得你说过,聚贤楼只二层的两间房内有暗格,戴刺史去得是三层,照理,不该有暗格,对吗?”
“是。
三层楼的雅室,影卫先前全走过,那时,没有一间房有暗格,戴刺史进得那一间,暗格是新按得。”
也就是说,暗格是特意为临漳开得,而知道临漳昨日会去,去了要进哪一间房的,只有聚贤楼。
戴蔚和聚贤楼背后的权贵有勾结。
“姑娘,另有一件事。”
“说。”
“戴刺史走得时候,在门前撞上四夫人,二人寒暄了两句,而后,四夫人进门,买了壶金陵春。”
“是他们说得话不寻常,还是那壶金陵春不寻常?”
“是四夫人看戴刺史的眼神不寻常。”
戴蔚帮忙寻回丁夫人,她以为他是秦长风的心腹,如今看来,戴蔚可能不是,至少,不是他一人的心腹。
“更衣。”
“是。”
用过午膳,溶月带着林缨、止水出了门。
拐上一侧小径时,她转过头,吩咐止水:“聚贤楼的背后藏着谁,你继续往下查,务必查明白了。”
“是。”
“别让人知道,你在查。”
“姑娘指得是三殿下?”
“不止。”
“是。”
叮嘱完止水,溶月又转向另一侧,问林缨:“昨晚上,心如来寻你,所为何事?”
“心如说,二夫人得知奴婢弃暗投明,十分高兴,还说,一旦事成,二夫人亲自把奴婢送进朱家后宅。”
“她既诚意满满,明日你可得尽心。”
“是。”
说话间,添眉苑在望。
溶月停下脚步:“止水,你候在外面,一会儿我把四舅母引出房,你进去翻翻,看看有什么不一般的东西?”
“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添眉苑内看不见奴婢,守门的阍者靠在回廊下,垂着脑门,昏昏欲睡。
临近卧房,溶月听见房里传出青莲的一声问:“夫人,月姑娘还没来,您说,她会不会不来了?”
瞬息的静默后,房里响起一道骇人的“哐——”,接着,青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息怒。”
林缨悄悄勾住溶月的袖子,极小声地咕哝:“姑娘,奴婢怕。”
今时今日的丁夫人,虽活着,却已近鬼魅。
“喊话吧。”
“是。”林缨深吸一口气,“四夫人在房里吗?姑娘来瞧您了。”
“在——”
青莲一边急应,一边冲出房门,到溶月跟前的时候,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指尖的颤抖还没消退。
一张嘴,她的声音异常飘忽:“奴婢给月姑娘请安。”
“免了。”
“谢月姑娘。”青莲错身,“四夫人在房里,姑娘快请进。”
“好。”
房里没有烧炉子,气温比外面更阴冷,丁夫人裹着那件男式暗紫蒲纹貂皮大衣,蜷在坐塌一角。
“咳咳咳……”
“月儿给四舅母请安。”
丁夫人捂着唇齿,拂了拂袖。
溶月一站起身,就皱着眉头问青莲:“四舅母怎么咳得越发严重了?是没请郎中还是吃得药不管用?”
青莲瞥着几案上那一副凉透的药,不敢答话。
溶月也瞥了一眼,心道,丁夫人多是不想活了。
人之将死,其行必疯。
“房里湿冷,去烧个炉子。”
“回月姑娘,这几日墙角有些渗水,所以屋里潮得厉害,至于炉子,奴婢不是不想点,而是没法点。”
“什么意思?”
“中公不肯拨炭。”
“林缨,你回趟兰雪台,让人把院里的炭火全搬来。”
青莲一听,目露喜色:“多谢月姑娘。”
“别忙谢,你赶紧去拾掇一间不漏水的房间,叫四舅母搬去住两日,等卧房修好了,再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