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上,临漳斜靠在窗边,冷眼瞥着远走的马车,终是憋不住怒火,把几案上的一壶酒拂到了地上:
“哐——”
学子们惊慌地站起身:“请世子息怒。”
临漳不理人,目光直直地射向秦长风,但是,秦长风自顾自地品着酒,连眉眼也不抬,彷佛不着知道他在有生气。
“呵——”临漳怒极反笑,直接走到秦长风几案前,“溪辞,你说那勾栏女是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秦长风指尖一顿,心里明白,临漳口中“不识抬举的勾栏女”,指得并不是绿竹,而是宁顽顽。
他不接话,他接,自有接的人,学子薛仁抬起头:“世子,您若喜欢那姑娘,学生想法子替您赎来。”
“你没听见那姑娘说,她卖艺不卖身吗?”
“世子,这入了勾栏的女人,最初哪一个不是声称卖艺不卖身?可最后,又有哪一个真得能卖艺不卖身?”
“有些道理。”
见临漳怒意稍歇,薛仁又乘胜追击:“学生敢和世子许诺,不出三天,定把绿竹姑娘送到江宁府。”
“好!”临漳勾唇,“如果你真能把绿竹送到江宁府,那么来日,本世子定在圣上跟前,为你美言。”
薛仁大喜:“多谢世子。”
“本世子生平最好投桃报李,你们待本世子好,本世子不仅会记在心上,更会寻机会,回报一二。”
学子们一听,乐不可支地站起身:“学生谢世子。”
“好说。”临漳大手一挥,高高举起酒杯,“接着奏乐,接着舞!今日,本世子与诸位贤才不醉不归!”
“好——”
这一喝,喝到夜色朦胧。
散场时,临漳醉得站不住脚,仆役们要扶他下楼,他却甩开人,搂着虞沅芷,直奔聚贤楼上的客房。
临安瞧得满心艳羡,想着要不要学阿兄,也把秦长风弄上楼去快活,转头一瞧,却发现他不见了。
“溪辞哥哥呢?”
“回郡主,三殿下走了。”
“何时走得?你们为何不拦着?”
“奴——”
婢子想要解释,临安却是抬手,甩了婢子一记耳光:“没用的东西!”
“是。”
临安在聚贤楼大发雷霆时,秦长风的马车已经上到南宁大街,要拐向西边,他探身,轻叩门板:
“去江家。”
“是。”
雨势随着夜越深,越瓢泼。
林缨一边拢上半开的窗子,一边问盘在榻上,又和自己下起棋来的溶月:“姑娘,您还不安歇吗?”
“再等等。”
“等三殿下吗?”
“等止水。”
“哦,那婢子替您去瞧瞧。”
林缨转身,刚退到碧纱橱,撞上进门的冰娘:“心如来了,说是来送你前儿个托她求得重光寺的佛水。”
林缨顿步,回身道:“姑娘,奴婢去了。”
“小心些,别露破绽。”
“是。”
林缨一走,溶月复又埋首,摆弄棋局,冰娘以为她不放心,便劝:“姑娘,家里的事,有奴婢们留意,您尽管歇着。”
她正要说好,一抬头,却看见秦长风不知何时立在了冰娘身后,她暗叹一声:“冰娘,去替你主子煮婉醒酒汤。”
“是。”
房中只余二人时,秦长风双目夹火,似笑非笑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顽顽见了某,不行礼了?”
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有一阵没好好行礼了,但秦长风一直不计较,她也就懒得回回都行礼。
溶月下榻,恭敬屈身:“小女见过三殿下。”
秦长风不说免礼,径自盘上坐榻,神色显得越发淡漠:“为了和某置气,冲撞临漳,非明智之举。”
“是。”
“某可以不计较你今日帮了那个勾栏女,但,只此一次,若再有下回,便临漳不问罪,某也问。”
“是。”
“后日,江家三房设宴,临漳要来吃酒,你借机去告个罪,临漳看在某的面上,不会再与你计较。”
“是。”
三声“是”,一声答得更比一声乖巧,秦长风的满腔不悦,不觉间散去七分,怒气一散,又生疑问。
“今日怎这般听话?”
“三殿下要娶正妃,小女若再不乖些,岂不是前途未卜?”
溶月的一句酸话,立时叫秦长风怒气尽消,忍俊不禁:“顽顽醋了?”
“不能醋?”
“自然能。”秦长风乐得站起身,眉开眼笑地把溶月搂进怀里,“你知道醋,便不枉某对你掏心挖肺。”
“三殿下有吗?”
秦长风气得又横眉,他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