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出嫁前最喜欢梳十字髻,她总嫌弃兰雪台的婢子手艺不好,非要跑来正院,让巧慧给她梳。
为这事儿,相宜没少训斥她,但她哪里舍得,只要相宜敢说一个字,她必是伸手拢住囡囡的耳朵。
相宜越气,说她这么护着囡囡,早晚要惹出事来。
果然,囡囡在十七岁的时候,看上了穷书生宁知忆,任凭江家怎么劝,她宁可绝食也要嫁过去。
所幸宁知忆有些本事,考中了状元,没叫这桩事闹到不能收场,可即便如此,囡囡这一生还是被毁了。
江老夫人眸光下移,落在溶月那双长得和宁知忆一模一样的眼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都不喜欢溶月。
她太像宁知忆,无论是长相,性情,还是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劲!
当初,宁知忆为了荣华富贵,不要脸地迷惑不谙世事的囡囡,如今,他的女儿宁溶月又为了荣华富贵,不要脸地勾搭临漳世子!
真真是一双下贱父女!
江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憎厌:
“先前江家忙着办宴,没空收拾兰雪台,叫你在偏院委屈了两日,此事是江家考虑不周,你多多担待。”
“回外祖母,月儿心里没有委屈,只有感激。”
“那就好。”
只要宁溶月心里有江家,来日能为江家拢住临漳世子的心,倒也不算枉费她不顾颜面接她回来。
“宁家败落,叫你吃尽苦头,好在如今苦尽甘来,往后跟着冰娘用心学规矩,自有好日子等着你。”
“是。”
“行了,天气不好,你们都早些回去,年前没事,不用天天跑正院,别处也少跑,尤其是靠前堂那边。”
“是。”
“都去吧。”
待姑娘们退出去,江老夫人倒回坐榻,掐着太阳穴,发出一声不知是疲惫,还是痛苦的长叹声。
“老夫人,您可是又头疼了?”
“恩。”
“婢子替您揉揉。”
“好。”
巧慧伸手,一边替老夫人轻轻按压太阳穴,一边悄声问:“老夫人可是在为月姑娘的事心烦?”
“哪止她一个?
“除了一个春玉年纪小些,花玉、巧玉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们虽是庶女,但因着江家,总不至低嫁,怕只怕——”
“老夫人怕大夫人从中作梗?”
“老大多年来宠妾灭妻,你要半芹心里半点不恨,那是不可能的,这会儿花玉、明宏落在她手里,她岂能善待?”
“既老夫人什么都明白,那又为何要把四姑娘和十郎送到大夫人身边?”
“凭夜宴上花玉敢生出临漳世子要娶她的贪念,便可知道平日林姨娘都教了他们什么,若只是花玉如此倒也罢了,怕就怕十郎也一样。
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宜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让二房承继家业,若由着林姨娘撺掇下去,不是要生出祸端吗?”
想到这里,江老夫人又直起身:“好了,别揉了,你赶紧去长房,把半芹喊来,我得问问花玉的婚事她是怎么想的?”
往小了说,冲着家和万事兴,长媳不能埋汰花玉,往大了说,花玉是江家的姑娘,不能够低嫁。
她得点一点长媳,免得她办出糊涂事。
巧慧奔出正院的时候,溶月将将走进兰雪台,进了门,她扫了一眼庭院,看不见一个收整庭院的仆役。
英兰见她回来,笑着迎上来:
“姑娘,早膳已布好,姑娘可以用膳了。”
“今天没人收整庭院吗?”
“回姑娘,太学将开,但成均馆还未落成,为了赶工期,家里头能干活的,全到前堂帮忙去了。”
“可知道都有那些学子要入学?”
“姑娘高看奴婢了,这等事情奴婢哪里晓得?”
溶月笑笑,径自走上回廊,未到门前,早膳的香气扑鼻而来,进了门,她看到食案被各色点心铺满。
用过膳,冰娘走到她跟前,一板一眼道:“姑娘,时辰不早,该学规矩了。”
“恩。”
学规矩的时候,英兰在一旁杵了一刻钟,她见冰娘教得认真,溶月学得用心,便悄悄退了出去。
她一退,溶月立刻瘫上坐榻。
“姑娘,虽然您的规矩学得不差,但温故而知新,多学学,没有坏处。”
“累。”
冰娘暗叹一口气,不仅没有勉强,还贴心地沏来一盏茶:“姑娘,哪些人将入成均馆,还没定。”
“既没定,江家着什么急?”
“听说是陛下着急。”
“这么说,快定了?”
“这两日,因为定人的事儿,江家的门槛快被金陵贵家踏破了,因为前头太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