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碗补气血的糊糊灌下去,只要没死,就能再拖半天。
再配上银针吊命,还真在半个时辰之后,将皇上给弄醒了。
皇上醒了的消息根本瞒不住,这边皇上才刚动动手指,眼睛还没睁开呢,殿内伺候的太监就已经忙不迭地奔走相告。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常大小姐果然有办法。”
常嫣没料到这群太监竟然敢在江行的眼皮子底下就搞事,没防备这一遭。
忽然出现的尖锐的声音吓得她一哆嗦,银针在皇上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是太子殿下的办法,我不过是代为施针。”
眼见着皇上已经睁开眼睛,常嫣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太监听见了,正转醒的皇上自然也听见了。
皇上醒过来,第一时间就在殿内找寻江行的影子。
“太子?”
江行从床边钻出来,常嫣已经给了他铺垫,江行只要哭就行了。
他惊慌地握住皇上的手,“父皇,儿臣没用,连亲自为父皇施针的胆量都没有。”
他没想到常嫣会将这么大的功劳让给他。
匆忙之间,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借口。
皇上目光深邃地看着跪在床前哭得人心都要碎了的江行。
他从前并不觉得太子对他如此孺慕。
他对太子寄予厚望,相比较于对其他儿子的宠爱和纵容,对江行就只剩下严厉。
江行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他得历经磨难,才能成就大业。
他这个皇上,与太子之间的相处,不像是父子,反而更像是君臣。
皇上死了,做臣子的心里未必会有太多难过。
他理所当然也觉得,江行并不会因为他的病重而难过。
江行又是个内敛的人,心思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
这一次,鞥让他哭成这样,“吓坏了?”
皇上难得的温和,江行连一丝意外都没有,红着眼睛点头。
“我会治好父皇的,我读了很多医书,儿臣不会让父皇有事的。”
江行目光坚定,像是少时,他刚习武站桩时,累得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却依旧咬着牙坚持时的模样。
皇上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许多江行年少时的影子。
江行,似乎从来都没有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模样。
自小,他便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再听江行说他读了很多医书,皇上心底有些感慨。
他知道江行开始研读医书之后,对江行只有一次次的指责。
说他不务正业,说他玩物丧志。
他并非不知道医者的重要性。
但对于大邺而言,医者可以有千千万,只要他想,十几年便可以培养出一批来。
可太子只有江行一个。
他该做太子应该做的事情。
他可以像文官一样理政,治水,司业。
也可以像武将伐兵,征战,守边。
却唯独不能做一个大夫。
但如今,却只有江行一人,能救他的命。
他感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心酸,拍拍江行的肩膀,“父皇信你。”
江行感激涕零,想起什么,他朝着常嫣招手,“这是常家那位大姑娘,父皇应该是知道的。”
皇上想了一会儿,微微颔首,“是那个将供给边境将士们的草药换成成药的常家大姑娘吧?”
常嫣上前见礼,“回皇上,正是民女。”
“做的不错。”皇上不吝夸赞,“朕的护国大将军前几日还专门送了折子回来夸你那药效果好呢。”
常嫣并不会在这种不该谦虚的时候谦虚,相反,她表明了自己的辛苦,又说:“其实,这也不只是民女一人的功劳。”
“哦?”皇上身上还扎着针,精神头好了很多。
常嫣看向江行,“有两味药,臣女拿不定主意,曾经请教太子殿下。”
江行:……没有这回事啊!
常嫣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功劳都开始往他身上推了?
皇上拍了拍江行的肩膀,“我儿做的也不错。”
江行一怔,红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
父皇夸他了?
他长这么大,听到的夸奖不计其数,但从父皇口中听到的,少之又少。
尤其是在他研读医书这件事情上,父皇更是只有指责阻止,别说是夸奖了,他连无视都做不到。
这是第一次,父皇承认了他研读医书是有用的。
他精神有些恍惚,恍惚间,对上了常嫣笑眯眯的眼睛。
明白了常嫣为何要什么事情都将他扯进来。
原来,是想要潜移默化地让父皇承认,他研读医书并无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