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
小德子撑着伞从外边进来,身上带了几分湿意。
身后,江行坐在桌案后边批阅奏折。
这两年,父皇对他越发信任,奏折都是先送到他这边来让他批阅,他无法定夺的才会送到宫中去给父皇过目。
因此,他这个太子的日子,过得其实并不如常嫣所说的清闲,甚至很多时候,都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殿下,您让盯着贤王的人传了消息回来。”小德子收了伞,拿了挂在门口的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迹,这才来到江行面前。
江行才翻开一本奏折,闻言手上一顿,不过动作很小,就连小德子都没注意到。
“他又做了什么?”这些日子,他这位八弟,可是忙得很啊。
四处走动,比他这个太子殿下联络大臣都勤。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呢。
一个没有强大母族的皇子,能做什么呢?
他的亲生母妃,早就已经丧命了,母族又不是什么大家族。
收养他的容妃倒是家族背景强横,但容妃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容妃母族又怎么会向他靠拢呢?
这些日子,江锦白可以说是四处碰壁。
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效果,至少那些六七品的小京官,已经开始和他称兄道弟了。
堂堂皇子,与六七品上不得台面的小官称兄道弟,知道的说他不拘一格降人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也是个多上不得台面的人呢。
小德子也知道这些日子江锦白的举止太过上不得台面,怪不得他们家殿下瞧不上。
要不是为了那位,这人都要调回来了。
不过,到底人也不是白白派出去的,“贤王今日去见了常大小姐。”
常……嫣儿?
他顿了顿,又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他去做什么?”
小德子说完那话,就一直盯着他,等着他的动静呢,这一次他那细微的异常可没瞒得过小德子。
但小德子只是心里偷笑,面上还是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他抱了常大小姐。”来禀报的人说,他抓着常大小姐的肩膀摇晃了好几下,那算是抱……了吧。
没等小德子想清楚呢,就听见“咔嚓”一声。
江行手上的笔断了。
朱笔在他那鹅黄色的衣襟上,留下了一道显眼又刺目的红痕。
“诶哟,殿下!”小德子顾不上看戏了,赶忙跑过去,“这是什么笔呀,怎么这么轻轻一捏就断了啊,以后再不买他们家的了。”
“待会儿奴才就去把府上的采买打一顿给殿下出气。”
江行那一肚子气还在,但小德子这般兴师动众,倒是让他不好发泄了。
“不必。”他说。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这笔挺好用的,方才是气急了,手上的力气没了分寸。
犯不上惩治一个下人,府上的采买,挺兢兢业业的,虽说多多少少都会贪点,但他经常外街上闲逛,那人也没干太糊弄他。
他们这些做主子的,自己吃饱了,也得让下边的人喝口汤,只要不过分,倒也不必过分苛责。
“你接着说,江锦白做了什么。”
小德子也不敢胡说了,乖乖地说:“他们那地儿是一片平原,咱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贤王情绪挺激动的,也不知道抱着常大小姐说了什么,后来常大小姐气呼呼地走了。”
“哦,对了,贤王后来还给常大小姐跪下了呢,挺痛苦的样子。”
江行整个人都迷糊了。
他是知道江锦白心思的人。
只是这人成不了大气,要不是他整日缠着常嫣,他也不会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江锦白的心思,生在皇室里,他那些个兄弟,哪个又能避免呢?
无非就是有些人表现出来,有些人没表现出来。
江锦白自认为自己藏的好,可他见过太多那样隐忍又压抑的眼神,江锦白的演技,算不得太好。
他们想争便争,他并不介意兄弟们的心思。
或者说,这太子之位,他也并不十分在意,父皇愿意给他,他便受着,若是要收回去,他也不在意。
他想要的……
江行叹了口气,他想要的,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明明是想与常嫣在一处的,可在常嫣表明心思的时候,他竟然推拒了。
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说他不喜欢常嫣。
他疯了吧!
一定是疯了!
可是,常嫣是真的心悦他吗?
若是真的心悦他,为何从不见常嫣主动来东宫寻他?
他都想好了,若是常嫣来寻他,他便,勉为其难地接受常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