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不是说只是让他从军,没有风险,随便安两个军功,就可以回京吗?他怎么……怎么会死呢?”
她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沈南山。
只是她现在悲痛交加全然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前院,而这里站的也不仅仅是自家的家丁,还有报信的人,还有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
“夫人,你在说什么呢?”
沈南山目观左右,找补道:“你是太伤心,糊涂了吧?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你如何没说过?”
可到了这个地步,崔绾蓉哪里还在乎那些,只嘶声和沈南山对峙。
“当初,就是因为你说了这个,我才答应儿子去边疆的。”
“你既答应了,为何没做到?”
“是你……”
“是你害了我们的儿子……”
“你还我的儿子!”
崔绾蓉说着,伸着两只手向沈南山扑了过去,真的就像是要帮沈子喻索命一般。
“你够了!”
沈南山原本还存着几分愧疚,但是看着崔绾蓉这披头散发如此当众出丑的模样,终究是没了好脾气,重重一把将她推开。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真的是疯了!”
崔绾蓉重重摔倒在雨水中,回过头,看见丈夫满脸嫌恶的表情。
“来人啊,夫人神智不清了,把她带下去,好生将养。”
“是!”
有了沈南山的号令,七八个家丁将崔绾蓉架起来,带走了。
“夫人……”
“夫人呐……”
钱嬷嬷满心担忧,跟在崔绾蓉后面喊。
可崔绾蓉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神一般,任由着家丁将她带走,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将她被带到后院,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那日沈知言说的话。
“你好好想一想,你行到今日,真的是因为我,因为我娘吗?真正错的人,难道不是那个男人吗?”
是那个男人啊……
是他当初分明有了妻室,还要娶她,是他这些年与她虚情假意,将她蒙在鼓里。
她这辈子,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恨错了人了啊……
多么可笑,她崔绾蓉强势了一辈子、高傲了一辈子,回过头来看,她竟一直都是错的。
她爱给错了人,恨也给错了人,她原本是万千娇养的玫瑰,这一辈子,却活在了一个贱婢的阴影之下,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
什么县主?什么诰命?她就是一个笑话!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不,不算……
她还有恨……
她还有沈知言给她的那包东西。
她忽然转过身,发了疯似的去找那包东西,终于,在箱子的最下面翻找了出来。
她将那包东西抱在手中,露出了一抹近乎癫狂的笑容。
当初,沈知言给她的时候,她将这东西视若虎狼,现在,她却把它当成了救命稻草。
后面那几天,沈南山都没来找过崔绾蓉,也没让人把房间门打开。
崔绾蓉知道,他是怕她出去了之后,又胡言乱语。
她坐在房间里头,听到外头在吹吹打打,那是在给她的儿子办丧事,只是可惜,儿子的丧礼,她这个为娘的都没有去送一送。
哦,她忘了,沈南山早就不在乎了。
她现在还有什么呢?
家世还是子嗣?
沈南山巴不得外头的人都以为她疯了,然后再把那个女人风风光光迎进门呢。
听钱嬷嬷说,圣上知道了子喻的事也十分感念,沈国公的独子是为了大梁身亡,所以也不再追求他之前冲撞圣驾的事了,为他加封了爵位。
可人都已经死了,加封还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成为沈南山官途上的垫脚石罢了。
然后,再让他其他的儿子享受这个果实。
不,她绝对不会让她儿子的死成为他人的嫁衣。
绝不……
她摸着手上的那包药,眼神渐渐发狠。
一直等了好几天,等到外头诵经和吵嚷声都听不到了,那天崔绾蓉给自己好好梳妆了一番。
自打子喻死后,她每天都像失了魂一样,靠在门边,想着自己的儿子,头也不梳、脸也不洗。
外头的哭闹都是假的,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当娘的被关在这里,痛不欲生。
那天,她梳洗干净,换上了一件体面的衣服,头上簪了发钗,她唤来了小厮。
“我要见国公爷。”
大概是沈子喻的丧事已经结束了,又大概是关了她这么些时日,沈南山终于良心发现了,这一次,他答应见他了。
那天,崔绾蓉叫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全都是沈南山最爱吃的。
沈南山推开门,便见她坐在桌子旁边。
“老爷,你来了?”她冲着他温柔地笑。
沈南山有些失神,他原本以为,他做了这样的事,崔绾蓉不知道该怎么发疯呢,没想到,竟是这样地风情浪静。
他与崔绾蓉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