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殿,是皇宫北面一处常年无人居住的宫殿。如今,含光殿之于赵诠来说就是另一个牢笼。
殿外有数十禁卫,若没有太后的诏谕,恁是谁都进不来的。
太后将他安置在含光殿内,为的就是堵住朝堂上心向赵诠那派的臣子,对外只说是让他在皇宫中歇息几日。实际上,这几日漫无终期。
太后只派人提供三餐的饮水吃食,且由她的身边人专门送食,赵诠找不到一点联系外界的法子。
殿内灯火通明,陈设高雅,却没有一张纸、一支笔。
太后这是怕赵诠向外面传信,是要彻底断了他与外面的联系。
尽管如此,赵诠在殿内也并非终日无事。
他以茶水代笔,在桌上勾勒出皇城内外属于自己势力以内的军队人马。只要太后妄对自己下杀心,皇城里的军队便会立马集结,逼宫承恩殿。
这时,宫外的军队便会由自己的父亲赵精诚集结,围攻城门,皇城内外便会陷入死斗。
而此实为下策,到那时,想必自己已经死于太后手下,得不偿失。
赵诠只能想办法逃出宫外,以宫外的广大势力围剿宫内,到时,赵诠再回宫中号召军队,想必计成之后,纵不用逼宫,太后也会乖乖禅位。
“让我进去。”
听到动静,赵诠立马用袖腕抹去桌上的水迹,紧接着不慌不忙地站起,看见来的人正是明若娴,转而笑道:“若娴,你怎么来了?”
明若娴先是盯了他一眼,随后反手将门关上。说:“姐姐让我来看看你。”
“哦?”赵诠有些怀疑,“太后娘娘她叫你来,想必也是为了一些东西的吧。”
明若娴故意制造出些动静,随后两三步走到他身边,凑近他的耳朵说:“我管她向你要些什么东西,你若继续呆在这,她保不齐会要你命的!”
明若娴紧紧拽着他的衣服,慢慢脱离了他的脸,转而一脸担心地看着赵诠。
她的话虽毒,却分毫透露着对他安危的挂念。
那日分别后,明若娴将自己锁在寝殿里数日。她在家国与私情之间来回纠结着,为何上天如此薄情,偏偏那个叛国之人,就是自己的心上人……这要她如何作抉择?
听闻太后将赵诠传到承恩殿,明若娴就感大事不妙。
她特意赶到太后寝殿一趟,说是要痛诉这个无情之人,实则谈话最后,她还是恳求太后让她再见赵诠最后一面。
也就是现在,她问赵诠:“你当真不走回头路?”
赵诠摇摇头。他便是要将一条路走到黑,这才罢休。
早知这个结果,她明若娴何不是一条路走到黑呢?
她止不住这不争气的泪水,只能仰起头苦笑着,“赵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她甩手,将茶几上的饭碗一把摔落在地,发出阵阵碎裂声。
屋外的人见状就要推门进来,却被明若娴呵斥住:“谁敢进来?今日我便要拉他跟赵诠陪葬!”
外面的人听了都噤了声,随后再没发出一声动静。
只听有人说:“公主您当点心,给他留条活命,我们也是要交代的。”
明若娴“哼”了声,随后看向赵诠,面色却恢复了以往模样。她拉起他的手,轻声说:“跟我来。”
赵诠顿时明白了,于是也开始陪她一起演起戏来。
“若娴,你听我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跟我说长姐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二人越演越起劲,只有明若娴心里明白,只有此时此刻,她才将自己的内心清清白白地坦露在赵诠面前。
她期盼的,好像就是这么一场吵闹。
明若娴带着他走到另一个房间,在床底下有一个暗道,明若娴嘱咐他先下去,自己则跟在后面。
穿过一道长长的暗无灯光的隧道,他们才在皇宫南墙露出头。
“没人知道,这个狗洞,其实是通向含光殿的一个密道。”
明若娴低头朝那个狗洞看去,颇有些得意。
“若娴,你对赵某的恩情,赵某无以为报。若日后兵临城下,赵某保证,定会为你引出一条生路。”
赵诠拱手,第一次对她以“某”自称。
他自以为能将明若娴甩给皇宫,却实在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情谊。
“子骞,你不必如此,这一切,皆为我心甘情愿,我不愿你为我背负些什么。”
明若娴唯一渴求的,便是能在他的心中有些份量。如今看来,自己的愿望似乎已经达成了。
“你快走吧,我在南墙外给你备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能在天黑前赶回赵府。我怕是再回不去了。我虽是太后的妹妹,但放你一事兹事体大。想必日后,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说这话的时候,她在心里已经给自己下了最后一道通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