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传闻真是不假……”
菁儿跟在唐姝身后,踏进这齐皓修随意备置的一座府邸,跟进了大观园似的,语气里尽是羡慕惊喜,圆溜溜的眼珠子也跟着转了几圈。
的确,这座府邸与先前在大安的那小赵府可是一点没得比的。
光是这进出的正门就有先前的两扇宽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必讲的便是此种奢华吧……
想不到,离这不远的几处地方,许多百姓正饱受着腹饥之苦。哪还有空闲赏庭院里的吊兰花开一盛盛,水榭楼台亭亭立,池中游鱼俏嬉皮,张口便是蒸馍来。
府里的空房多,唐姝则是被安排在了东房,屋内陈设雅致,东西纤尘不染,打点得甚好。
赵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明若娴倒也是安分待着,没去找唐姝的麻烦。
毕竟,听说唐姝的脸至今还没治好,想必如今已是愁容满面,什么满腹经纶也是讲不出了。
明若娴向来是不惮以最恶毒来审视自己的。毕竟自己是皇后的亲妹妹,学不来母仪天下,那些引媚除杂的法儿,倒是学来不少。
何况唐姝并不是第一位。在她之前,明若娴就已经对好些仰慕赵诠的名门小姐做出些动作了。
回望正窝在屋子里的唐姝,她取下了幂蓠,对着镜中的自己好一番查看。
“夫人,这幂蓠戴上去真是一点不见您的伤,还挺有用的呢。”
菁儿在一旁说着,多半,是想安慰安慰唐姝。
“再是隐蔽,我总不能一辈子戴着它见人。”
她的话中多见担忧。
镜中的她,五官端秀,貌若清莲不浮不躁,不止不扬,一如心气。清隽的眉毛在一双秋波浓浓眼睛的点缀下更显突出,恍然一朵冷艳矜贵,却又纯洁剔透的雪莲。
可那些红斑总是不能从人的视线里消失。虽是不痛不痒了,但脸上的症状是一点都没消退。
唐姝先前叫菁儿抄来胭脂的成分,想着改日委托龚府的人问问是否有解。
“菁儿奇怪,夫人为什么不与大人谈谈这事?”
菁儿至此,还以为那盒胭脂是赵诠送来的,那出了事,也归他负责不可。
唐姝不想多言,便只是说:“大人若是心细,也该发现。”
菁儿暗暗“嘘”了一声,咕哝着:“夫人什么事都等着大人,任自己受苦做什么?”
唐姝笑了笑,不经意说着:“嫁人便是嫁苦,苦吃多了,这人便也甜了。”
菁儿不懂唐姝话里的意思,毕竟也只十五六的年纪,小小便当了丫鬟,哪能比自己多懂些什么。
齐府里,赵诠将自己与唐姝的看法一并作与齐皓修参谋,他看着赵诠在图纸上划下迁徙、运粮、送水的各类标记,连拍手称妙。
“这竟真是赵大人的内人所想?果真是一良计,恕齐谋许久以来宥于局限。”
赵诠收笔,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之色,“也不全为阁下之过,想必李大人当时也是束手无策罢。”
提到李稚,那齐皓修如鲠在喉,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先前赞许的目光也不知放哪儿合适,还没拾掇好,便又听赵诠传来一番话:
“之前朝中大臣荐我入北一事,想必阁下早有耳闻。如今皇上也是惜才如金,遣我此差事,我便要着实办好,只还消齐大人助力。”
“当然,”齐皓修拱手,“齐某定尽全力协助赵大人,若有所需……”
“你当不遗余力?不畏前路阻挠?”
赵诠抢下了齐皓修口中那未说完的一番话,直直盯着他,似要看穿他心里的空虚无底。
“这……”齐皓修有些不自在地扯出个笑来,试探性地又问,“大人此言,是要齐某助力何事?”
赵诠挑了挑眉,下一秒便收去了桌上的图纸,卷好收进了腰间。
“当是旱灾一事,齐大人想到哪儿去了。”
斜勾的侧眸如鹰隼般视监着齐皓修的一举一动,踏出了书房的门,赵诠撂下一句“今日不早,明日再议”便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齐皓修目光沉沉送着他的背影而去。
早知赵诠是个狠角色,当初听闻他要来北樾,齐皓修实是惊大于喜。
赵家就像是长着刺的藤蔓,巴结上了能步步升高,却是每走一步都在耗费心血;如若巴结不上,当他权倾朝野时,横生的尖刺便能将他齐家上下颠覆,不得翻身。
如今他给自己下了“请柬”,接或是不接,他齐皓修都没法一时给出答案。
赵诠回来时似乎心情很好,跟下面要了马粮,竟亲自喂起了马来。
这匹眉心中嵌有一道白须的棕褐色玉骢名唤云安,自是赵诠年少时起便随着四处奔波了。赵诠与它,不亚是兄弟结交,骨血情谊。
刚拍着马背唤它了几声,便听有个声音传来道:“这匹马儿叫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