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失言了。”
蒙面人微弯下腰,朝他们拱手,身子却仍是站直的,声音辨不出情感。
皇帝与太后虽心有不满,却也不便当即发作,毕竟他们还指着这人退北离大军。
“那,”皇帝轻轻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朕就信你一次。不过,你冒着被北离发现的危险来到大渊帮忙,是不是,太好心了点?”
感到皇帝弦外之音,太后接上话头:“你有何要求,现在尽管提。”
“我个人的要求,”国师像是怔愣一瞬,凝了片刻才道,“善待北离送来和亲的圣女。”
“等等,”皇帝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会知道北离会让圣女和亲如今北离军队实力远胜大渊,要和亲,应该也是大渊公主前往北离和亲才是。”
“这个,”蒙面人顿了一下,声音仍旧平淡,“自然是我算出来的。”
皇帝轻轻点下头,不知算不算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他起码没有在明面上表露质疑。
“好,”皇帝再次看向蒙面人,“你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是吗?”
“是。”
“好,那你现在便去施法吧。”
“禀皇上,”蒙面人声音不卑不亢,“要作此法,需得真龙血,还请陛下允许小的在您指头采一些血。”
“这是为何?”
皇帝攥起拳头,眯起眼睛,眉间皱起,身子不自觉微微后仰。
“陛下,”黑衣人声音平淡,完全不见被质疑的害怕等情绪,“北离国运此时有圣子加持,完全不显衰败之相。若要破北离国运,直接诅咒那位圣子是最佳之计。若想诅咒北离那位圣子”
黑衣人适时停顿了一下,见皇帝眉头慢慢松开,他才接着道:“小人本不愿长他威风,但事实如此。真龙命运也只有真龙能够干预。也就是说,除了您之外,世上再无人能与他相抗。”
“轰隆”!
外头忽地响起打雷声,天色更加暗了几分。
闷雷声滚动在人心上,更是将人内心的惊惧尽数勾出。站在养心殿外头的小太监,因腿一直颤抖,忽地一个不留神没站稳,直接滑倒在了檐外雨幕中。
“噗通”!
他一声“哎呦”正要叫出来,却蓦地瞧着曹公公阴沉眼神。
那一句抱怨卡在喉咙中,小太监像是极速安静卸掉气的气球,一点声音不敢发出,忙撑着地爬起来,顶着湿透的衣服站回原位。
养心殿内。
上百盏琉璃灯齐燃,整个养心殿亮如白昼。与外头阴沉夜色不同,殿内灯火通明,完全不受夜雨影响。
哗啦啦
雨砸下来,成群结队落在窗棂上。这雨来的猛烈,就像是那悍然进犯大渊的北离军队,不由分说就将大渊打得落花流水,以致大渊人民流离失所。
“原来如此。”皇帝轻轻点头。
这忽如其来的夜雨,何尝不让他想起风雨飘摇的大渊
雨滴敲打在窗台上,却像是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疲惫的心。
无力护民之痛袭上心头,皇帝攥紧的拳头在哆嗦,身子止不住痉挛。
若不是此刻坐上了椅子,他怕是已站不住了。
“怎么,”伴随着一声“轰隆”雷击,蒙面人声音响起,听着竟像有几分戏谑,“陛下真龙之子,护民之心拳拳,在下听说陛下为北离军队之事忧心,已经连着几夜不眠不休。如今解决北离大军的方法就在眼前,如此简单,又如此高效,陛下您,却退缩了。”
雷声滚动,在漫天清脆的雨声中,像是被人闷住之琴弦,只能隐隐发出钝鸣,扰得人内心不安。
皇帝呼吸声变得急促。若面前人真有夺取北离国运的本事,那岂不是也有夺自己气运的本事?
他被自己想法惊出一身冷汗,瞳孔猛地一缩自己方才真是大意,竟差点答应此人空口无凭之说,将血给了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若面前这人没有恶意还好,若他有恶意,自己又将血给了他,岂不是加速了大渊灭亡速度么?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北离国师,”闷雷滚动之声减小,皇帝声音在养心殿中清晰可闻,带着一股子阴沉,“那你身上,可否有一件能证明你是北离国师的信物”
“陛下这是怀疑了”
明明词句带有明显疑问,但蒙面人却将它说的如同死水一般没有波澜。
这平静如深海的声音回荡在养心殿中,显得养心殿此刻莫名阴森。此刻,连几百盏燃烧的灯火,也没法驱散这莫名的阴冷。
皇帝与太后实诚地狠狠打了个哆嗦。
不对劲,养心殿方才温度明明没有如此之低,为何在这蒙面人说话之时,室内气温蓦地骤降?
这阴冷感觉让人不舒服极了,像是无数名为“恐惧”的小虫,在自己体内肆意爬行,让人不禁寒毛倒立。
“你”皇帝刚说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