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碟荔枝吃完,苏澜看了眼谢珩手中的书,晦涩又难懂,无趣得很。
她想去院子里走走了。
“手粘哒哒的。”
谢珩俊眉一挑,眸依然盯着手中书卷,只当不知。
“您快点给我梳头发。”苏澜张着两只手,“不然我糊您一脸。”
谢珩眼底渗出笑意,薄唇微抿,仍是不理。
装!
苏澜起身,嘟囔:“我去找青鸟,她比某人梳的好多了。”
谢珩把书放下,将人抱到怀里坐好,力道轻柔地给她将长发理顺,用发带松散绑住。
“头发散着更好,有利于头皮上的伤口愈合。”啄了啄她的发,低声道,“等着。”
片刻后端了温水进来,细细给苏澜洗了手,一点都没碰到她手心的伤口。
不管被他照顾多少回,苏澜还是要忍不住叹一声,她阿舅真是体贴到极致了。
门外传来御风的声音:“爷,王景和又回来了。”
苏澜不解地看向谢珩。
谢珩低声道:“他今早就来了,要见你,被驱逐几回还来,倒是挺执着。”
“不见。”苏澜皱眉,“我和他八字犯冲,碰上他准要倒大霉。”
又过了一会儿,御风送来一封信,苏澜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谢珩拿过信件,见是王景和在用他们的关系,威胁苏澜去见他。
“莫怕,由他去说。”
苏澜:“我是传什么都不怕的,可您不行,他出去说,旁人就会盯着您。”
苏澜将信烧毁,低声:“我还是去见见他,想来也还是平时那些话,听一听就算了。”
“不妥。”谢珩态度同样坚定,“你今日顺了他的心思,他以后还会有无数要求,难道你要一直受他威胁吗?”
见谢珩眸色深沉,苏澜连忙握住他的手,劝道:“阿舅,圣旨赦免了他,您不可冲动。”
“我是会冲动的人吗?”谢珩叹气,“要见,我便随你一块儿去吧!”
两人到时王景和已被请进会客厅,宽大衣袍挂在他身上,形销骨立。
他看着谢珩和苏澜并排走来时,有一种穿越时光的错落感。
曾几何时,这个叫苏澜的小姑娘,也是这样跟在自己身边,冲着他笑,满目星辰。
如今,明明人就在面前,他却觉得隔着重重山海,再也寻不回。
几日的沉淀,消磨掉了他的愤怒不甘,让他接受了苏澜喜欢谢珩的事实。
他静静看着他们,很久后才沙哑出声:“苏澜,能单独同我说几句话吗?”
苏澜:“你赖在这里不走,不就是想跟我说话吗?我已经到了,你还磨叽什么?”
她的冷漠让王景和忍不住红了眼:“上一世你死后,我也是生不如死。”
“我说找了你很多年不是撒谎,你不原谅我,我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但我记得那天你说的话,我该赎罪,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苏澜静静看着他:“我想让你偿命。”
王景和看着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最终还是没敢。
他闭上眼睛,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你不原谅我,我不死。”
他将目光转向谢珩,喑哑道:“您放心,为了她我也不会将你们的事说出去。”
“希望您善待她,不要让她失望,永远也不要为了别人抛下她。”
谢珩并未回应。
他连看王景和一眼都嫌脏。
王景和也清楚,不是因着圣旨他活不到现在,不管是苏澜还是谢珩,都是想要他的命。
整整十几载了。
不管怎样的悔恨,怎样的刻骨铭心,从今日起,都不会再回头。
王景和对着苏澜行了个文士礼,含泪道:“王景和拜别苏姑娘。”
苏澜猛然想起,多年前初见,那个小少年,对着她也是行了这样一个礼。
当时他说的是——
“小苏澜,我是王景和,你的未婚夫婿。”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澜忽然眼眶发酸,她哑声说:“阿舅,光阴十数载,我终于不再被他牵动心绪。”
爱没有,恨也没有。
他们之间只剩下债务关系,他欠她一命,仅此而已。
王景和从听风苑离开后,便回了崔公下榻的官驿,去寻了王景言。
“我知道你们都怪我钟情苏澜,可父亲的死并非我的错,是他贪图苏澜身上的东西。”
“我对得起王家,对得起你们每一个人,唯负苏澜,此生我会用命护她。承蒙长兄多年教育爱护,景和拜别。”
王景言抓住他,训斥:“你不可再意气用事,想想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