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绥到时,陈斯衡等人已经跪了近半个时辰,她一眼扫过去,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具浮肿的尸首,腰上赫然有祝儿说的那个香囊,那是陈今安送给他的。
因为自己也有,只是花样不一样,陈绥还记得陈斯桓还提过一句这个香囊,可眼下这个香囊却在陈斯南的尸体上、还有今日宫人所说十一皇子去了七皇子那儿住的说法。
陈绥下意识地用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她的眼通红可没有一滴泪,她看到跪在前面的陈斯衡,身侧竟然是周昱,还有陈斯启和陈斯桓也跪在一侧。
皇后站在陈帝身边,她的肩膀在陈绥看来,不知为何无比的坚固又厚实,可分明皇后是个身材消瘦的女子。
随着身后陈今安的步伐靠近,陈绥反而出奇的冷静,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这整个清池除了帝后便没有站着的人,连琼琼都跪在那儿……可想而知方才陈帝发了怒。
陈绥稳稳地欠身一礼,“父皇、母后。”
“你怎么来了?”皇后没等陈帝开口,她的一双儿子已经跪在那儿了,自己的女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跪在一块。
她伸手去扶陈绥顺带将她圈在自己的身边。
跪在地上的周昱看到陈绥来时,眼睛就没有在她身上移开过,眼见他的少女如此冷静地一步一步走来,没有预期的哭泣或呐喊,周昱反而更不能安心。
陈今安也走过来,被皇后一起圈在身边。
陈帝冷哼一声,“都起来吧。”
在这里跪了大半个时辰,直到陈绥和陈今安的到来才得以解脱,这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寻了大半宿,这会儿天光微亮,太阳在云层里慢慢透出头来,陈绥的眼睛定定的盯着陈斯南的尸首,看得更分明。
陈斯桓自是看到了陈斯南身上的香囊,他垂下头没有说一句话。
在这光亮之后,不远处的树丛里,荣妃藏在树后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发出轻轻一叹。
金龙殿上,陈帝今日刚好休沐,本是不需要上早朝的一天,他却从昨天上午一直没有停歇到这会,他的脸上阴云密布,宫人方才已来禀报,武德殿的人也认得那衣裳,只是独独指出了一个香囊不属于陈斯南。
陈帝盯着呈上来的托盘,冷着声音,“去查!”
陈斯桓见状一步跨出跪下,拱手道,“父皇,这是儿臣的香囊,早前已有一段时间不曾佩戴,儿臣并不知缘何会出现在十一弟身上。”
陈斯衡此时倒是乖觉地垂着头,他身上的那种傲气和睥睨天下的气息半分没有,只有乖顺。
听到陈斯桓的话,他才微微抬头去看那个香囊,因泡过水已受些损坏,但还是看到出来,香囊还是被‘保护’得很好的。
他扫了陈斯启一眼,见他更是乖觉,头都没抬,甚至气息、神色无异。
而另一侧的陈斯茂更是把头有多低垂多低,一副陈帝不点他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抬头的模样。
可这边还不等皇后细看香囊,就有人禀说有宫人那日在六公主的生辰宴会上看到十一皇子走后七皇子紧紧地就跟上了。
这下,全部的线索都指向陈斯桓,连陈斯衡的眉头都微拢,垂下的眼眸似在思考什么。
陈玉宁也没想过自己的一场生辰宴会牵扯出这么个事,此时她站在大殿上已是惶恐不安。
连陈今安都忍不住开始怀疑陈玉宁真的有这个脑子设这个局吗?可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陈斯启身上,神色幽暗不明。
陈斯南这件事,大半个宫的皇子公主都在这儿了,只有陈文宓和陈倩宜没来,二人素来对宫里的事不大插手,更何况这种事与她二人并无干系,平白来惹一身腥做什么。
陈绥想,若不是皇子就这么几个,陈斯茂也许也不会来。
心中暗暗嗤笑一声,生在皇家不一定是好的,但一定会如履薄冰。
“父皇,儿臣的香囊已有半个多月没戴了,那日在元宵灯会上不小心刮到香囊的丝线,原想着叫十妹帮我修补一二,后来忘了这事便一直没戴着。”
陈斯桓说完,陈绥才想起来,现在陈斯桓戴的香囊绣的是雪山的样式图,而陈今安给的那个是竹子。
确实许久没见他戴了。
只是那个香囊?
“那你可是跟着你十一弟一块离席的?”陈帝似乎并不在意香囊一事,转口便问了别的。
陈斯桓凝眉,“儿臣不知,那日儿臣吃酒,吃得有些醉,后来是怎么回的儿臣都不知道。”
提起那日,陈斯桓也觉着奇怪,那日是谁一直敬酒,一圈又一圈,不止自己,连大哥也饮了好些。
来赴宴的公子小姐又何曾少了那杯酒,几乎都是互相搀扶着归的家。
此事此时回想确有疑点。
“玉宁,那日是你的生辰宴,你可知你十一弟是怎么回事?”陈帝的声音砸在这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