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宁王别苑。
梁韬帧在得知李重意被夺职拿问后,手中悬着的黑子久久未能落下。
他并不相信不可一世的东厂提督会栽在这件小事上。
“果真只因为赵美人之死,皇上便将李重意发落至此吗?贵妃就没有任何异议?”
来人应道:“宫中传来的消息便是如此,好像是二公主在皇上跟前先告了御状,才引得皇上龙颜大怒。目前还未听说凤栖殿有什么举措,但如今李督公已经脱下官袍,素衣囚服的进了慎刑司。”
梁韬帧听后还是忍不住得意一笑,“寻常只听李重意惯会以酷刑折磨人犯,不知他有没有没想到过自己也有深陷囹圄的这一天。
慎刑司虽不如东厂诏狱那般惨绝,里面的刑罚种类想必也是五花八门,就不知道督公大人看着细皮嫩肉的,是否能抗受得住?”
对座的张泉示意鹿鸣将眼线请下去,待两人都走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李重意纵横前朝后宫多年,势力盘根错节,他绝不会被一击即中。且赵美人只是个失宠多年的低等嫔妃,就算是含冤而死,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过分追究,殿下还是不要太过乐观才是。”
梁韬帧微微收敛笑意,一脸谦和着应道:“先生所言极是,是本王一时自满,先生见谅。”
张泉笑了笑,亲手给梁韬帧斟了一杯茶,又道:“值此良机,殿下该立名望了!”
梁韬帧手中黑子落下,厮杀对面白子一片。
李重意被关入慎刑司的第一天。
四周充斥最多的,便是宫女的求饶与哀嚎。哪怕是犯了事被关进来的太监,也是瑟瑟缩缩,声如蚊蝇。
相比他在东厂审过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祸首,这里的刑罚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慎刑司主事卞四是个圆滚矮胖的中年太监,看着四十来岁的模样,油光满面,一看便是个极为贪图钱财之人。
他十分殷勤的将李重意“请”进慎刑司,亲自带到单独的牢房。
李重意站着门口环视里面一圈,虽然简陋,但却干净整齐,有床有铺,有桌有椅,甚至还有一干晾衣架和一组简单的衣柜。
他回头俯视身后的卞四,“卞主管,您这是何意?”
卞四一笑,小眼睛都要被脸上的肥肉给挤没了。
“督公千岁,这些都是奴才自掏腰包置办的,没有花用公中的一钱银子,还请督公放心享用。”
李重意挑眉:“这不合适吧,我与卞主管昔日并无交情,如何能劳烦您破费?再说了,我已经被免职,早就不是什么东厂提督,卞主管这一声督公,我也不敢领受,还请收回。”
说完,他拱手一礼,整得卞四面上十分尴尬。
卞四遣开身后跟着的两个太监,再探了探四周,确定没有旁人了,这才小声够到李重意耳边说:
“实不相瞒,余广袤是我的好兄弟,我是受他的嘱托,在这儿好生照顾督公,呃,照顾大人您几日呢!大人就不用再推辞了!”
原来是余广袤的人情。
李重意心中有数,笑了笑,便朝卞四拱手道谢,躬身进了牢房。
卞四也跟了进来,亲手执壶给李重意倒了一杯热茶,将杯子递到他坐前搁下。
“这些茶具和碗筷都是银制的,可以检验有毒没毒,每日早中晚都有专人送来饭食,四菜一汤,每顿饭不重样,另有一次茶水点心。
此外每隔两三日还会送来浴桶供大人泡澡洗用,若还有奴才一时没想到的,还请大人示下。”
这个卞四还挺细心,知道他才刚遭遇被人下毒,一定心有余悸。
他接过茶杯,仔细看了看,仰头喝下半盏,这才笑着道:“卞管事的这份人情,我也记下了。只是我毕竟是来此服刑,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浴桶就免了,每日随便打些热水来擦身便够了。”
卞四连连应是,又寒暄了几句,躬身告退。
李重意点燃另一只火烛,放在床头,上床翻身双手交叠着仰面躺下。
连慎刑司的太监都看得出来他只是暂时被免职,不知衍王会不会中计?
但不论他心里如何想,自己这姿态都已经做足,他若再不进宫,便是抗旨不遵的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
难得的闲暇,李重意闭上眼睛,便很快入睡了。
但感觉刚睡着没多久,便被一阵嘈杂声扰醒。
这声音颐指气使的,根本不像是哪个犯了事的宫女在受刑。
李重意稍微思索,便猜到了一个人。
梁笙歌怒气冲冲的跑到牢房门口,与里面的李重意对视一眼后,甩手便给身后的卞四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还说他没被关在这,那这又是什么?!”
她冷笑着道:“置办的还挺全,我竟然不知道这天底下的牢房还有长成这样的?”
卞四圆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