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才一惊。
这事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要真有,老爷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可这样一来,便是也承认了此事确切不可告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婧婉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也不瞒你,我与老爷之间并没有那么父慈子孝,我知道他手中有一份百官行述,是他利用在吏部任职多年之便,从全国各级官员的上书和计调中整理出来的手稿,里面记载了不少百官阴私事,我需要的是这个。”
先前她再三试探,一是要确定杨茂才对她的忠诚,二也是给他拒绝的机会。
但她既然已经确定用他,便会彻底交底,也好让人替她照章办事。
杨茂才神色凝重却没有半分胆怯,想了想,依旧是起身郑重道:“奴才清楚了,奴才再寻机会去详加翻找,一定尽快给大小姐答复。”
“好,望你务必小心,若遇到危险万望先保全自身为上。”
皇宫,凤栖殿。
天启帝幽幽醒转时,李重意正在偏殿给杨媚卿汇报昨晚在司礼监遇刺一事。
杨媚卿听后也是勃然大怒:“衍王竟敢在宫中行刺,真是胆大妄为!”
李重意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他拱手道:“娘娘,衍王既已挑明战火,如今之际,只得将此事昭告群臣,同时勒令衍王迅速进宫面圣。
同时还需先将微臣软禁听候审问,以防止衍王胡乱将此悖逆之事强辩成与微臣之间的私怨。”
他双手供奉上一叠厚厚的卷宗文书,皆是昨日余广袤呈给他的。
“这些都是关于衍王府这些年在京城横行无忌的弹劾奏疏,一共五十三本。微臣昨日连夜草拟成衍王十八条大罪,也可一并与朝臣公开。”
如此一来,朝廷占尽道义,若衍王再抗拒不朝,那便会被世人所弃,虽未开战,但败局已定。
杨媚卿连连点头说好,接过文书正待细看之时,却听侧殿太监喊了声:“皇上驾到!”
她与李重意同时侧望过去,果然见天启帝面色苍白的扶着殿柱站在那儿。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皇上!”
杨媚卿故作惊喜的迎上前去,亲密的挽着天启帝的胳膊,将他妥善扶到暖阁中坐下,言辞极尽关切。
“皇上已经昏迷了快两天,臣妾这一颗心都要碎成好几瓣了,这两天忧思成疾,差点也挨不住倒下了,好在您终于醒转过来,这宫内宫外一摊子的事,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天启帝没有像往常那般爱怜宽慰,他的眼神很是冷漠,身子也是欠欠的,耐着心听杨媚卿把话说完之后,只平静的问了一句:
“你把赵美人如何了?”
李重意听到这话,便知道一定是有人赶在他们之前,把此事添油加醋告知皇帝了。
天启帝原本就不是个善于分辨是非的人,许多时候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且极容易先入为主。
他以往都是十分信任杨媚卿的,但听刚才那话,再加上他面对杨媚卿时候的神情,心里显然已经起了隔阂。
不等皇帝垂询,李重意连忙跪地叩首请罪。
“启禀皇上,微臣奉贵妃娘娘之命,去玉仙苑询问赵美人皇上昏迷之事,谁知二公主言语激愤,当场横加阻拦之下,赵美人为保声誉当场羞愤吞金自尽。
此事虽非微臣所为,但就发生在微臣面前,微臣有救驾不利之罪,也间接害赵美人饮恨而终。
先前皇上昏迷,微臣来不及呈奏请罪,如今还请皇上下令重罚微臣,以儆效尤。”
天启帝似早有耳闻,但听李重意如此呈奏,还是忍不住泫然欲泣。
“赵美人当真死了?她吞金之时一定早有预兆,你为何不派人拦着点?!”
李重意伏地重重磕头:“微臣死罪,还请皇上降罪!”
天启帝哀伤不止,本就虚弱的身子经不住就剧烈咳嗽起来。
杨媚卿忙替他顺背,也做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道:“皇上,赵姐姐陪伴皇上多年,如今一时想不开丢下您和二公主就这么去了,臣妾这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
如今人死如灯灭,还望皇上多多顾惜龙体,不要太过悲伤,你若是龙体再有恙,臣妾一个人实在难以支撑大局……”
说着,杨媚卿还当真陪着落了几滴眼泪,用帕子拭了几次,泪痕还在脸上挂着。
天启帝尽管心里还是有气,但免不了又有些心疼她,只无奈跺脚痛哭道:“那日都是朕一时兴起,与那两个宫女多说了会话,哪里就有赵美人祸乱宫闱的事!
她伺候朕十六年了,从来本本分分,何曾出过这种丑事,如今被摊上这么个罪名,就算她能自证清白,可还有什么活路?这流言都能将她杀死啊!”
李重意见天启帝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尽管方才回话时他已经刻意将梁笙歌抬出来,但天启帝显然并未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