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宜的头顶戴上了一顶幂篱,长长的黑色三罗纱垂过肩膀,将她的容貌遮挡得严严实实。
秀作王公冶群稳稳地站在大殿的正中央,他神情倨傲,目光灼灼,嘴角微微上扬,周身都透露出一种不羁与傲慢。
而公冶群的斜后方,站着一名身形高大却略显单薄的老者。云沛忍不住要皱起眉头,但顾及着场合,有迅速舒展开来。她在心中暗自猜想,这位应该就是显宜即将和亲的对象——公冶邑。
公冶邑的年纪,比起公冶群,实际上不过大了八、九岁而已。然而,他的脸上却布满了岁月的沧桑痕迹。
他的皮肤不像公冶群那般的古铜色,也不再平整饱满。相反,显得松弛而黯淡,干枯无力地覆盖在骨头上,皱纹如同沟壑般交错纵横。
他看到走在最前方的显宜时,神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死气沉沉,既没有见到准新娘的喜悦,也甚至没有对她产生出一点好奇心。
在公冶群的身后,站满了秀作的王室。云沛看到公冶寒、公冶弘和公冶宗都位列其中。不过,身为最受宠的品项,公冶寒的位置更靠前,就紧挨在公冶群的身后。她的斜后方站着公冶弘,再往后才是公冶宗。
公冶宗朝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云沛注意到公冶寒的脚边,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的模样与公冶寒生得极像。因为年纪尚小,所以她的脸颊还是肉乎乎的,显得圆润可爱。她双眼明亮,但却冷冷地凝视着面前走来的众人。
无论是气质还是五官,甚至是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她简直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公冶寒本人——只除了那一身古铜色的皮肤。
没错,这就是下一任的秀作王了。她名叫公冶丹,今年刚好整十岁,算是秀作王公冶群的老来女。
公冶群前半辈子都没有能生出一个拥有古铜色皮肤的孩子,整个秀作那段时间百姓议论纷纷,朝堂动荡不安。
直到十一年前,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一直不断操劳,为他寻找新人的王后却忽然怀孕,并在九个月后诞下了一名古铜色皮肤的女婴。
秀作举国欢庆。公冶群欣喜若狂,特意为下一任的秀作王取了秀作国色之一的“丹”字作为名字。
这些事,云沛当然也是从谢维岳那里听来的。
“欢迎大幽国诸位的到来。”
在他们走到中央站定后,公冶群开了口。他先是对显宜说道:“公主殿下,你的到来可是令本王期待已久了。”
显宜轻轻颔首,又屈膝福了福,只回了句谢,便不愿意再说话了。
公冶群也不在意,他视线一转,又说道:“谢维岳,谢将军!”
谢维岳静静地与他对视,公冶群脸上的笑意更胜,可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久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他的声音拖得长长的,语意高深莫测。
谢维岳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抱了个拳,语速很快地淡淡道:“谢某的荣幸。”
公冶群嘴角的笑意遽然一僵,他定定地看了谢维岳一会儿。半晌,他才一伸手,说道:“旅途奔波,想必各位也累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说罢,也不理会还没过打招呼的云澎和云沛,他一挥手,自己先从左边的楼梯上了二楼。
一楼正中央的众人无声地等待着公冶群上楼入座后,才在内官的指引下,依照次序,从右侧的楼梯上楼入座。还有一部分品级较低的官员,则是等着人都上了二楼之后,才在一楼对应的位置上坐好。
二楼的平台上,已经摆好了许多大桌高椅。正中间,当然是秀作王的位置。他的左手边,下首前排坐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公冶丹,而公冶寒则坐在她的身后。再往下,前后坐着公冶邑和公冶弘两父子。
公冶宗的父亲不在州吉府,所以他就与其他的品项品亟们混坐在一起。
云沛和谢维岳被内官引到右边的第二张桌子上坐好。在他们之前的那前后两张桌子,分别是云澎和显宜的座位。
显宜虽然戴了幂篱在头上以作遮挡,但用餐时,难免会露出些真容,所以就把她安排到了云澎的身后。
那位带他们进来的甄姓使臣也坐在右手边,与云沛等人隔了几张桌子。待众人坐定后,他便自动起身说话:“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显宜公主,和大幽的其他贵客,今日特意为各位准备了国宴——全鱼宴。”
正宗的全鱼宴,必须得在水之祭结束后的一个月内方可吃到。在他洋洋洒洒介绍完水之祭的起源和习俗后,便有两列内官端着菜品从楼梯走上来,为众人上菜。
清淡鲜美的清蒸鲈鱼,色泽洪亮的红烧鲤鱼,金黄酥脆的油烹鳜鱼,还有大闸蟹、梭子蟹、青虾、沼虾,各类的蚌、蛤、贝类,以及海参、海胆、海带……
虽然名为全“鱼”宴,但实际上,几乎是把水里能吃的东西全都摆了上来。
云沛浅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