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说得没错。”王妈妈继续道：“别说那女子脸色不对，就连那丫头也是奇怪得很。当时我瞧着，总觉得她动作怪异。这后来回想起来才发现，当时，她好像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就在身侧垂着，似乎使不上力的样子。脸上也有几分痛苦的神色。”
方知慧倒吸一口冷气，小声问道：“妈妈是说，她胳膊断了？”
王妈妈道：“瞧着是不太好，可咱们也说不准。总之主仆俩好不容易挣脱了，二人互相搀扶着才离开了。只是走得踉踉跄跄的，脚步不稳，还想快又快不起来的样子。当时若是甘士诚去追，必然可以追上。”话说到现在，她对甘四的称呼已经从原先的“甘家少爷”变成了直呼其名的“甘士诚”。王妈妈一脸忿忿的表情，语气艰涩道：“那主仆俩，一个像是伤了胳膊，另一个可能是中了药。”
谢维朔已经被这件事的翻转和复杂惊住了，她试图总结道：“所以那女子并非与甘士诚有私，反而很可能是被强迫的？这就是二嫂说的陷阱？”
云沛轻轻点头：“这样一来，那女子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渍也说得通了。可能是昏迷中被那丫鬟用水泼醒了，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方知慧手里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指尖和关节都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她叱骂道：“甘士诚这个无耻小人，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她随即转向自己的母亲，坚定道：“母亲，这门亲事决计不能再结了呀！”
方夫人对自家女儿此时表现出的果决十分满意，她爱怜地抚过女儿的头，柔声道：“你放心，母亲就是豁出去你父亲的面子不要，也绝不会让你嫁进那样的人家受罪！”
方知慧的脸上又是感动又是担忧，她握住方夫人的手，说道：“可是如果到了那个地步，母亲与父亲的夫妻情分也就……不能因为女儿，让母亲与父亲离心啊！”
云沛笑了笑，插嘴说道：“想必方夫人已经摸清了那女子的底细吧？”
方夫人朝她投去赞赏的目光，然后先是反省了一番自己这几天的作为：“我也是乱了阵脚了，胡乱地去甘家闹了一通，手里没有筹码，自然落不到一点好。这都过去几天了，我才想起来好好去查一查那女子。”
她坐正了身子，开始慢慢讲述起来：“那女子名叫李紫溪，她的生母也是李家出来的，原先是甘夫人身边的婢女，后来被李春来纳了，做了他房里的姨娘。”
“这事儿说来也有几分怪异。李紫溪的生母，当年本来都随着甘夫人一起去了侯府了，可没过多久，又回到李家被李春来纳进房里了。”
这件事乍一听没什么不对的，可屋里坐着的都是学过管家理事的大家闺秀，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甘夫人出嫁前，身为李家的小姐，她身边的婢女自然也是身契在李家的奴仆。李春来若是有意纳她为妾，那这事儿在李家时，便可直接办了。或者甘夫人出嫁时，不将那婢女带去侯府，留在李家，日后办理婚契，名目上就会简单许多。
没道理丫鬟的身契都跟去了甘家，李家又挑了个麻烦的路子再去纳这门妾。要知道，比起纳自己家的奴婢，纳别人家的，流程手续上可就复杂多了。
“此时确实有几分蹊跷。”
“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那位婢女的身契是甘夫人成婚时随着主子一起调到了甘家，可婚后不出七日，就又调回了李家。你们说，这要不是事有蹊跷，哪家会这么折腾？”
这么一番说明，就算是再不通内宅之事的人，也能听出此时的不寻常。
方夫人不愧是当了十几年内宅主母的人，冷静下来后，经过一番调查，马上就能够大致还原了十几年前事情的真相：“依我看，当年这番折腾，是李春来早就起了歹心，就算那婢女随自己的姐姐去了婆家，他依然贼心不死。趁着甘夫人回门儿，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强行纳了那婢女。”
众人的脸色皆有些凝重，云沛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个李紫溪，可有打听到她的近况？她怎样了？”
“听说她一回去就被禁了足，那丫鬟也没在她身边继续伺候，不知道哪去了。”
总结下来，这是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故事。其中的上梁，是李春来。而下梁，就是他的亲外甥，甘士诚。
李春来使了些下作的手段，得到了姐姐的婢女，如今他把这种手段教给自己的外省甘士诚，让他去坑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行事，当真是禽兽不如。
方知慧脸色凝重，声音有些颤抖，她轻声问道：“这些事情，甘夫人都知道吗？”
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蹙着眉，眼神里盛满了心疼。她一下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甘夫人不仅知道，还从自己的弟弟纵容到了自己的儿子。
齐绮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李家虽然门第不算差，但李家老太爷去得早，前两年老夫人也病故了，李家现在的家主，是老夫人的大儿子，也就是李春来的哥哥，叫李春泽，在光禄寺任职。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