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宫里边还没有多少皇子公主,大皇子显煜课业繁重,二皇子显寅身体不好,其余的还在襁褓之中。与云沛年纪相仿的也就只剩三公主显宜一个,只是她每每和这位公主表姐相处都感到十分不自在。还好在皇后召见贵眷时,她结识了一些闺中好友。
谢维朔是老国公幼女,小云沛两岁。因在边塞出生长大,从小看过大漠的孤烟与落日,听过军中鼓角,又倍受宠爱,未被闺阁的规矩束缚。虽在入京后学习了礼仪规矩,但身上仍然带着天高海阔的爽朗。她给她讲无边的大漠——那里没有京城华贵的建筑,但却有着京城所没有的开阔无垠。谢维朔说她最喜欢大漠的夜晚。白日里的大漠只有黄云白草,但到了晚上,沉沉的天空上挂着无数闪烁的光点,人站在地上,仿佛可以只手摘星。她给她讲那里的女子——她们不穿这么累赘的衣服、不守这些繁杂的规矩,在边塞,她们可以奔跑,可以纵马,可以高声歌唱。
谢维朔就像大漠吹来的风,吹松了云沛身上礼仪规矩的教条。
那天她和谢维朔正在御花园里散步,谢维朔又讲起了她最爱的大漠星空,兴奋地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伸长手臂做出摘星的样子。突然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上,一个趔趄没站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尖利的动物叫声,一个巨大的毛团暴起,扑向正要去伸手拉谢维朔的云沛。云沛下意识地后退,一边收手挡在身前。
“沛沛!”这是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谢维朔。
“姑娘!”这是后面赶来的赵妈妈。
云沛耳边只听一阵风声,接着是一阵布帛的撕裂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帮她稳住身形,随即又马上放开,温热的触感一瞬即逝。此时赵妈妈也终于赶到,从身后扶住了云沛。
云沛这才定神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只见三步之外站着一个看起来比她年长一些的少年。他的身形还未长开,还带着少年人的清瘦。此人皮肤白净,眉舒目展,俊美非凡。即使刚经历了这一番意外,却仍然一派沉稳——虽然他手里正提着一只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的白色狮子猫。
“哥哥!”谢维朔此时也赶了过来,看清少年手里的那只白猫,忿忿地指着它道:“好啊,刚才就是你绊的我吧!绊了我还不够,还敢扑沛沛!哎呀,沛沛,你没伤到哪里吧?”
正巧低头检查云沛身上的赵妈妈也惊叫出声:“姑娘,您这袖子!”
众人齐齐低头看去,只见云沛方才抬手阻挡的那只手臂上,袖子已被白猫锋利的爪子划破。春末夏初的时节,衣裳本就单薄些,此时一截袖子变成了两块布,沿着手臂垂下,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云沛急忙将手臂藏到身后,谢维朔也反应极快地站到云沛身前遮挡,那少年低头侧过身去。
“哥哥,还好你及时抓住了这只猫,不然沛沛的胳膊定要被抓伤了。”
云沛清了清嗓,开口道:“我看这白猫,似是陈美人娘娘的爱宠。”彼时的陈充仪还只是个美人,养了一只白猫名叫云团儿,她也见过的。
自古皇后和妃子的关系就是一门大学问,她的姑母皇后和这只白猫的主人就属于面和心不和的。她想,若是今天的事叫姑母知道了,免不得借此向陈美人发难。皇后身份尊贵,权柄滔天;陈美人如今正值盛宠,任性跋扈,只怕是神仙打架,小猫遭殃,到时候这只猫恐怕是猫命难保。云沛心中不忍,正打算把此事圆过去。
突然,一直没有出声的少年开了口:“在下谢国公府谢维岳,今日之事是小妹惊吓到了这只猫,才引出这后面许多,还请云二姑娘不要怪罪到这只猫身上。”少年声音底色清冽,又带着十几岁少年都有的喑哑。他正把提着的猫抱在怀中,将身体转了回来,仍旧低着头。
谢维朔有些不高兴,但也只是努了努嘴,没多说什么。
云沛从谢维朔的身后微微探头看过去,方才身手敏捷抓住猫的少年,此时正微垂着头,怀里还抱着那只猫。刚才还张牙舞爪意图挣脱束缚的大猫,此时安安静静地窝在谢维岳的双臂中,慢慢地清理着自己的爪子,看上去安逸极了。云沛视线微动,看到谢维岳藏在白猫肚子下面的那只手竟偷偷地捏着白猫的后爪,忍不住翘起唇角。
谢家兄妹还在等她的回答,云沛却沉浸在自己发现的小秘密中偷笑,还好赵妈妈及时地碰了碰她的胳膊。
云沛收了笑意,开口道:“本就是我们没守好宫里的规矩,这才惊扰了贵妃娘娘的爱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赵妈妈,也不必禀告姑母了。”
谢维岳轻轻点头,把怀里的白猫放回地上,那白猫在他的脚边蹭了蹭,留下一缕白色的绒毛后慢悠悠地走开了。谢维岳将那撮毛捏在手里,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与小妹也该告辞了。”说罢,给了谢维朔眼神示意她跟上,转身欲走。
云沛急忙开口喊住他:“谢二公子……”
谢维岳停下转了一半的身子,抬头看向云沛。
云沛道:“今日多谢二公子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