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鬼虽然是只偏执疯狂而又有点小恋爱脑的鬼,但它是个会抱着拍拍哄自己的好女孩。
一边拍拍,还一边给自己哼着首不怎么成调的催眠曲。
“爱我者聚为一体,纠缠生长于形魂之上。爸爸是左手,妈妈是右手。阿盛是尾巴,是躯干,是头颅。”
……你给你爸妈各安排一份工,叫人家万盛一个人负责三份工,这是什么家族企业的偏心资本家啊,怪不得人家总想跑呢。
“左手找到啦,右手找到啦,头颅找到啦,躯干也找到啦。”
“尾巴呀尾巴,你还不来吗?”
鱼鬼甩甩尾巴,围绕在周围的线条被水冲刷得松散,阿黎隐约看见了层层包裹之下,那空荡荡的内里。
没有骨,也没有肉,更没有丝绸般柔软的尾叶。
只是一瞬,密密麻麻的蓝色线条再次环绕而上,它轻轻扇动着线条尾翼,拨动了一扇水花。
“阿盛呢?阿盛呢?”
鱼鬼抬起头,再次看向阿黎。
“你有看到我的阿盛吗?”
……有完没完!他才刚被你干掉了啊!这会还尸骨未寒呢吧!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吗?
“找他干嘛?”阿黎见一次就骂一次:“他打你骂你还杀了你,你就这么需要他来爱你吗?”
鱼鬼又拍了拍自己:“对啊,我这么爱他,他也要这么爱我才对。”
阿黎:……她再说一句就算她输!
周身越来越冷,她那口瓜还没吃完男主角就死了,兴致全失,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阿黎轻轻伸展了一下肢体,深水之下温度很低,再加上她正处在“虚弱期”,冻得她每一根手指都有些僵硬。
作为一个以武力见长,专业杀鬼的神明,任何肢体上的不适都会让她感到烦躁。
好想……砍点什么东西。
还不如早早送两只鬼团聚,好回去看她的电视剧。
阿黎抬起手,金色的沙砾般的光芒环绕而起,缠上了扎在墙壁上的那柄刀,在眨眼间又送回到了她手里。
鱼鬼身上翻腾起气泡,有细小的黑色颗粒顺着气泡升腾分散,形成一片雾蒙蒙的鬼气。
借着这虚幻的一瞬,它猛地向上冲向水面。
巨响砸在结界之上,震得结界下的水一圈圈荡开。波涛卷起,又拍打回结界表面。
水底的阿黎抬头向上望去,透明的结界中心是一大团黑影,黑影周身遍布蛛网般的裂痕,又顺着结界蔓延开。有寂静的月光顺着裂痕和水纹闪烁,像是一块巨大的冰。
“终于想起来跑了?”
阿黎冷笑,指尖微动间金色光粒洒下。她只是那样随意的一指,那柄刀就疾速破水而上。
又是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穿透障碍物发出闷响,又狠狠钉在其上随后左右震颤的混合音。
又或者,这是肉铺小贩分割鲜肉,剥皮剁骨完后,随手将手中尖刀插在木制案板上,表示完工的声音。
是美妙的下课铃,是美妙的下班打卡声,是美妙的,能让阿黎感到自己活过来了的声音。
巨大的黑影在缓缓下沉,它在水中分散解体。左手脱落化成灰烬,右手脱落化成灰烬,随后是头颅和身躯,没有了蓝色线条的束缚纠缠统统化成灰烬。
到最后沉入池底的,只有在水中漂浮着的的小颗粒。
阿黎轻轻揉了揉手腕,只觉得果然还是用不习惯刀。
……
巨响传来时,昏昏欲睡的方鹤年一个激灵睁开眼,却见卢开宁已然踏在水面之上。一圈圈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外散开,他背着手站在那里,低垂着眸子,结界之上的水面倒映了他眼中的一簇流光。
方鹤年觉得,卢开宁好像一棵,在月色下自顾自生长的树。
怪枝嶙峋,清冷孤寂,拢着自己的枝叶,一下又一下的在风中摇晃。
方鹤年没有出声,他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卢开宁穿着孩子气的蓝白连帽衫和虎爪拖鞋,虽然他喜欢刷猫猫狗狗和做饭视频,虽然他常戴着一副死板到不行的黑框眼镜……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卢开宁性子有些冷是没错!但那很有可能是因为内向啊!他就是个闷骚!看看他的穿搭!看看他的爱好!怎么样都不像个遗世独立的世外高人吧!
他才不信哪个世外高人会算着他迟到的时间让他喊爸爸的!
方鹤年拖着好不容易从椅子扶手中拔出来的腿,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不是不信任阿黎驱除鬼气的技术,而是他不太相信损友的脑子。
怕不是有什么鬼气钻进了卢开宁的脑子,晃荡晃荡,就化成了脑子里进的水。
他咬咬牙踏上了水面。
是一种很神奇的触感,像是在果冻上跳舞,柔软,又富有弹性。却又在他使劲踩下去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