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安如今的心绪,当真是十分从容。
正所谓:进可攻,退可守。
真是……
两辈子没有过的宽裕局面的。
她的笑容都是极真诚的。
萧绰垂眸凝视,心里忍不住悸动。
小姑娘是个心胸宽广,不记前仇的性子,他萧绰却不然。
他始终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面容。
那样苍白恐惧!
惹人怜惜。
“柳家三兄妹几次三番害你,让你伤痕累累,你就不记恨?想这样算了!”萧绰挑眉出声。
柳长安一怔,侧脸好奇看他,“殿下,是你和老太太他们商量好了,只要主子能把二少爷和清如小姐带回来,便不计较柳文柏的。”
“你们都放下了,我单枪匹马一个人,有什么法子?”
柳文柏是很让人恶心,她极厌恶,但是……
如今她的日子,前世今生算算,头一回那么好,眼看前途如锦,柳文柏?啧啧,不值得他拼命。
至于柳文瑞和柳清如!!
那两个人,一个差点遭了抹脖,一个没了高高在上,国公府千金的位置,成了个不尴不尬的表姑娘!
当然,这个结果她不满意,然而,他们也不值得她冒险了。
重生回来,想要保护的人,都平安了,想要救下的人,也都围绕在她身边。
够了。
不能太贪。
柳长安眉眼弯弯,“……柳文柏,我够不着,二少爷和清如小姐,已经跟着主子回来了,我更是没法子。”
“大不了,日后少接触就是了。”
“反正,我是良民了,不用做奴婢,日夜伺候!”
她不会真正离开宋氏,只是,在做丫鬟,整日整夜围着她转,全心全意替她打算!
柳长安不会了。
解了她的死局,助她和离!
“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该替自己打算打算了呢。
柳长安感慨。
萧绰看着她弯弯笑眼里,凝出的释然,心里微微一动,他道:“姨母已经和离,宁国公那里,孤在没有顾忌,也未必就是结束了。”
“或许,也是刚刚开始呢。”
“嗯?”柳长安眼睛一亮,蓦然起了精神。
报仇要是会影响她的生活,当然是没必了,但,要是不影响的话……
呵呵。
她也没有那么高尚了。
抄家灭门的下场,柳长安觉得,很适合宁国公府。
柳修深爱曲秋彤,不都爱到骨髓里了吗?
那相爱的两个人,有一样的身世,就是应该的啊。
都抄家灭门,来个同款,多好呢。
柳长安杏眼盈盈,巴巴地瞅着萧绰。
萧娆面上微热,心里悸动,握拳抵住薄唇,轻轻咳嗽,“宁国公府跟燕王勾结,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
“孤和他们,必然不能共存。”
“至于柳文瑞和柳清如……”
“呵呵!”
萧绰烟眸蓦然转冷,淡声道:“外祖母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的杀伐果断,对小辈们总爱心软。”
“她自认,已经让柳文瑞认清事实,宁国公府是个蛇窝,只是,利益动人心,有人为了权势愿意火中取栗,自然也有人抛亲下蛇窝。”
“你就高坐看着孤就好。”
“那,我全靠殿下了!”柳长安咬唇,小声笑言。
语气里带着浓浓依赖的意思。
萧绰忍不住微翘嘴角。
片刻!
他又问了柳长安要去何处?
柳长安答了准备回家——也就是宋氏给柳家人安排的别院里看看。
萧绰传来马车,亲自送她。
两人上了车,萧绰盘膝坐在车厢里的小几前,柳长安跪坐在他身侧,替他斟茶。
萧绰看着她纤纤玉手轻执紫砂壶,泊泊茶水流进杯子里。
深紫的茶壶,把她青葱的十指,映得白嫩如玉,他的烟眸,突然暗了暗,声音微哑,“行了,别做活了,忙了一天,你肯定也累了,歇歇吧。”
萧绰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坐垫。
柳长安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殿下是在关心自己,不由弯了弯眉眼,放下茶壶,盘膝坐到他身侧,舒服地叹出口气。
萧绰见状,拿起茶壶,替她斟茶。
“今日,孤也服侍番长安姑娘……”
“殿下,我哪里敢?”或许是车厢里的气氛太好了,萧绰的语气也是充满笑意的,一时间,柳长安也忘了尊卑,仰脸儿跟他玩笑。
一杯茶推来推去,笑闹了番,眼见马车快到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