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季燕然已经先悄悄走开了。
此后,沈棠发现这个单位并不是她以前所感觉的鸡犬之声相闻的寡民小国——除了开会,她竟然可以连续一个月都碰不上季燕然。
“离退休也就十年了”,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谁不想安安稳稳退休?他不需要爱情,为什么要理会一个小女孩的胡搅蛮缠,无端招惹一身话题?
李岩的项目结题那天,开完会后研究所的人和专家组一起吃饭,因为其中一个专家就住在研究所对面的小区,和沈棠一路。
季燕然送那个人,也顺便带上沈棠。
吴奕可能觉得让人家客人坐副驾驶不合适,就替他拉开了后排车门,那人拎着包,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坐前面,和老季说话方便。”
吴奕顺口说,“那沈棠你坐这。”
沈棠坐进后面,那个人跟季燕然很相熟,说什么也不用找话由,“上个月去了趟武夷山,那里森林保护得真不错。”
“武夷山我们还是十二年前去的。”季燕然一开口,磁性而有辨识度的音色,清晰地传到沈棠耳中。
“这回还碰到了地质队的人,跟着他们观察了不少地质现象。十二年前,那正是国家地质发展的好时候。”
“嗯,当时要保证大宗矿产和特殊矿产国内的稳定来源。”
沈棠将季燕然的话听得字字入心,他平时含蓄沉敛,仿佛惜字如金,可需要开口的时候,又能轻易接得住别人的话题。
俩人随便聊着天,等红灯时,碰上一个收破烂的老太太领着他的小孙子过马路,小孙子穿着一双新鞋,人很兴奋,经过季燕然的车前,快乐地原地蹬了几下,小脚便闪亮闪亮的。
季燕然不知摁了哪里的键,车灯也一闪一闪照着小男孩,得到回应,对方高兴地咧嘴一扭脸,又不好意思、又开心地抱住他奶奶的胳膊,激动地蹦跳。
沈棠默默转开脸望向窗外,季燕然不是因为她而对她好,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的态度,也足以窥见他性情的光焰。
一个多月来,因为季燕然没有刻意用冷淡和异样的态度对待她,沈棠不觉得在研究所呆着有多难受和别扭,但此刻无由地非常非常难过。
忽然,那个人歪头向后,冲靠着门坐,像极了缩在角落里的沈棠笑,“她就是你们单位今年新招的是吧。”
季燕然心头一紧,“……嗯。”
“坐这么久一点声响也没有。”
“她性格比较文静。”沈棠听到季燕然说这一句,心口像是被揉了一把,继而他又把话题说回去,“你们去武夷山有什么公干?”
凡是文字工作,沈棠都不想推掉,吴奕说搞个相声,他们单位好几年都没报节目了,想了半个月,就答应报名了,但不能是她一个人单口,吴奕也得上场。
本来就是吴奕起的头,那还有什么说的。
那就琢磨剧本,起初打算围绕着动植物写,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们研究所的节目,多好,奈何沈棠用这方面的知识来逗捧的功力不够,笑果不佳。
“要不写文史?”
“你行?”
“试试呗。”
吴奕狠狠一点头,“行!”
沈棠开始琢磨双口剧本,最终敲定的题目就叫《历史迷》。
沈棠想到了个段子,就会跟吴奕在办公室排练起来。
沈棠:这历史迷还说,李渊不想儿子手足相残,偏心嘛,就嫁李世民到吐蕃和亲去了。
吴奕震惊:李世民去和亲?跟谁啊?
沈棠面不改色:松赞干部啊。
吴奕眼睛睁得多大,然后笑喷:好家伙,这绣口一吐,就断送了整个盛唐呐。
整理数据的李岩听到也笑得不行,“沈棠,我看你们天天练,也搞得差不多了吧。”
“大概够四分钟的时间了。”
“那差不多了吧,你们喊老季来听听,看他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