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燕然翻动着桌子上的旧书找线索，冷色调的微光照他脸上，近在目前，沈棠抬眼就可以看清他侧颜的轮廓，有骨有相，明明出众拔群，又实在像他这个人的气质，不露锋芒，温和可亲，吸引着沈棠去靠近。
她心慌慌的，忘乎所以，真的缓缓照做了，熟悉的烟味，越来越浓烈真切，季燕然却始终隔着一个玻璃似的，一着急，沈棠醒了。
硬硬的床，软软的被子。
做梦了。
大无语！
摸过手机，凌晨四点钟，才睡了一个小时，qq、微信、短信和电话都没有季燕然的消息。
是自己说的太过含蓄，他没有当一回事，还是自己行为莽撞，让他觉得年龄悬殊，不可思议？
明天要怎么见他？以后要怎么相处？沈棠倍感泄气，软软地躺在床上，大脑嗡嗡的，真睡不着。
她苦恼的，也正是季燕然所为难的，因为两次机缘，他粗浅感知到沈棠和父母的相处，小小年纪，又心思细腻，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行事有别于父母的长者，又确实有几次逾矩关照，所以对自己产生了特殊的感情，这份情意是真的，也许也很短暂，她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的不切实际。
不论如何，他接纳了，就是害了她。
那需不需要跟沈棠讲明白？如何说，既不伤害她，又不致让她徒耗光阴。
季燕然的车先一步驶进研究所大门，沈棠在后面愣着站住。
不一会儿，季燕然下车，走到主楼前站住，冲沈棠笑，等她似的。
沈棠脸一红，硬着头皮往他跟前去。
“你还会写诗，还写得很好。”这是季燕然没有想到的，昨晚想着那首诗他一夜没睡，在网上搜到两年前一个大学生诗词比赛获奖名单的推送，里面有个叫沈棠的人，大学也是一样的，不是眼前的人，还能是谁？
沈棠心间忐忑，体验一把什么叫“斗胆”，抖着嗓子问，“……那你是看明白了么？”
“……”季燕然目光凝在她身上，以致几乎晃神，迟缓片刻才道，“‘曾照卿卿年少时’，以后我对n大的月亮会有格外亲近的感情的。”
这也算顾左右而言他吧，特地在大楼前等她，一切都在天空底下，无遮无拦的，沈棠就应该知道，以季燕然的秉性，不会说及私人话题。
“……沈棠，你今年多大了？”
“……26岁。”
“26岁……”季燕然叹息似重复了一句，“最好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刚进研究所的时候跟你一般大，当时领导也很厚待我，可惜我资质平平，成就也有限，一眨眼，离退休也就十年了，每每想起还觉得有愧他的知遇之恩。”季燕然转而语意轻松，“你还年轻，也比我聪慧，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走出去看世界，看人事。”
许多话都有让沈棠再执着一下的余地，可惜沈棠听明白了开始那几句，季燕然待她，不过是像他的领导当初赏识他一样而已，是一种薪火相传的提携，很磊落的初衷，并不是男女之间特别的感情。
饶是季燕然没有不吭声直接躲着她，而是极尽委婉地把话讲清楚，又劝勉她年轻，又自伤迟暮，沈棠也难免因为最重要的那点而略微尴尬。
“老季，你们来得好早。”吴奕从大门口窜进来，惊破了沈棠心里的僵局，他跟季燕然打完招呼，就找沈棠，“沈棠，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市里元旦联欢会，我们单位要报节目，你要不要报个单口相声？”
沈棠无比费解，眼睛先瞥季燕然，接着反问吴奕，“……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讲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