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远在邯郸的赵括收到了吕不韦传自任城的竹简。
心中暗叹一声,手持长卷走到殿门之外,望着远方一碧如洗的天空,叹道:“春日渐短,夏日渐长,该来的,终是要来了,就看这一夏了。”
身后一直跟随着的宦者令赵忠小声地问道:“吕阁老那边不顺利吗?”
赵括没有答话,而是将竹简转给了赵忠,示意其查看。
赵忠小心展开竹简,略略扫视一遍,随即更加不解地问道:“我王,吕阁老处置果断,任城当已无恙矣,邯郸这边再派些文官前去便是了!”
赵括摇摇头却未答话,只是一声叹息。
“我王可是担心官吏不够用哉?我王放心,邯郸城中虽经历两次动荡,虽有诸多官员获罪而下,然我朝本身冗员便是不少,前日还曾听闻平原君为冗员安排而烦恼,况求贤馆内日日人声鼎沸,不过是一座城池,便是多几座,我朝官员也是够的。”赵忠宽慰道。
“几城尚好,若是十几城、二十城呢?”赵括终于答话道。
“这......”赵忠一时有些懵圈,整个邯郸郡、整个赵国才多少城池啊,二十城不是说大半个邯郸郡都......想到这些,一贯机敏的赵忠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那时,官吏多寡之事,倒也不太重要了!”赵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王,当不至于如此吧!”赵忠劝解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因为他知道,眼前王上所言之事往往十中其九,也就是说......赵忠有些不敢想象若是二十余城一齐叛变,赵国该何去何从哉?
“若真实如此!赵国岂不是遍地烽火?”赵忠不甘心地再次确认道。
“那倒也不会。其人充其量不过结寨自保,以待时变而已!处处烽火,他们还做不到!”赵括自信的说道:“对于其叛,寡人早有所料,只是如今看来要比寡人所料想的更快些。寡人所担心的是廉颇和吕卿一时不察之下,会着了小人之道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然廉颇将军久经沙场,吕阁老亦颇为老成,定不会为小人所趁也!”赵忠回应道。
似乎没有听见赵忠的话语般,赵括继续冷静地分析着局势:“上党行新政久矣,不会乱,只要上党不乱,寡人背后便有依靠;邯郸不乱,基础便不会动摇;至于其他城池之乱,已是不可避免的了,就看代郡和北郡能否止住反叛的蔓延。不过就算了两郡相继也反叛,平叛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传令:
其一、速令斥候飞马快递至吕卿并告知廉颇将军小心行事,做好大战之准备
其二、严令各地郡守、县令等城池主官,务必严守自土,不可轻易串联,以半年为期,即便上司所招,由副手代之可也,以免被叛军裹挟;
其三、令平原君筹备廉颇大军所需至少半年之军械粮草,随时准备送抵前线;
其四、令邯郸增设邯郸卫,暂受羽林卫辖制,并以羽林千人为骨架,招收新兵,以备不时之需;
其五、令上党郡打造军械优先供给廉颇所部,并令上党将军田单做好秦军趁火打劫的应急准备;
其六、令赵鲤、李毅所部严防敌国刺探捣乱。
好了,就这些,传令去吧。”赵括冷冷地下令道。
“诺!”赵忠细细地记着赵括的每条指令,话音刚落,立即应诺道。随即对着赵括一礼,便转身传令去了。
转过身,赵括又回到殿中,细细研究起舆图来,而殿外依旧晴空依旧。
正如赵括所料想的那般,吕不韦在任城的所作所为很快传遍了邯郸郡的各个城池,知晓了新政更多细节的百姓们自然欢欣鼓舞地等候着巡视使团的到来。
一些识趣的世家,知晓事不可为,已经开始典卖田产,以减少自身损失,顺应朝廷的改革。
但更多的世家大族,还是想要负隅顽抗,可是任城外,流血汩汩,生死族灭的阴影,始终如同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世家大族的头上,使之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如此,世家间的联络越来越频繁,城守、县令乃至刚刚上任的府令,也参与其中,如同又一只无形的手一般,将原本还是一团散沙的力量悄悄聚集,就等着哪里的一声呼唤!
此时,远在任城的廉颇与吕不韦,已经完成了任城的新政推行,更是征兵上千。志得意满的两人终于踏上了前往下一站——柏城的路途。
黄昏时刻,巡视使团与护卫共计千人在吕不韦的率领下,抵达了柏城城外,而廉颇则带着大军隐蔽在城外山谷中,随时可以驰援柏城。按照赵括的布置,能不动兵戈尽量就不要用武力。哪怕是反复的磋商,只要对方不是暴力抗法,就尽量不出动武力。
临近城外五里亭,柏城守居然已经率领城中一众的官吏士绅出城迎接。听到斥候回报的吕不韦,在庆幸大军在十里外已经分道扬镳的同时,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是谁将自己的行程告知了柏城之人?
不对,行程的下一站,只有自己、廉颇老将军和赵启将军知晓,可这三人,自己不必说了,另外两位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更对赵王忠心耿耿,决计不会告知他人大军行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