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深夜。
京师周边,秦淮河畔上,一间无名的宅子内,一个身材伟岸,面色坚毅的男子,正在给一个少年擦拭身上的伤口。
那身材健硕的男子便是兵马指挥赵思礼,而这少年正是被解救而出的朱允熥。
朱允熥的身上,满是黑紫色的淤青,与泛着黑红色的伤疤,有的部位已经血肿流脓,看起来好像是癞蛤蟆一样。
擦拭伤口的是高度的酒,每每与伤口接触,都是锥心刺骨的疼痛,但那朱允熥没有喊一句疼,只是流着泪,咬着牙死死撑着。
赵思礼的兵马司指挥使官职不大,只是一个管理应天府治安的,正六品的官职。
但却正好与那光禄寺少卿马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干的是三品官员的事,领的却是六品官员的俸禄,一个是干着六品官员的事,却享受着三品官员的俸禄。
但官小并不代表着能力的强弱,如果说蒋瓛是在应天府任职的官员里,保五争三的大内高手,那赵思礼就是应天府里保三正一顶尖的存在。
自从冯胜上次病倒了以后,应天府里除了常升,蓝玉,这二人之外,几乎就很难找出,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赵思礼的官职低下,俸禄却极高,每年拿着的俸禄,要比吏部尚书兼都察院都御史的詹徽,还要高上一倍有余!
其原因无他,因为赵思礼是皇上放在下级官员中的眼线,实际的地位等同于蒋瓛,也是朱元璋给自己大儿子朱标,留下的一招狠棋。
赵思礼将朱允熥身上的伤口擦拭干净,又涂上了药,面色有些心疼道:
“皇孙,您受苦了。”
朱允熥眼中含泪,看着赵思礼道:
“允熥不苦,是允熥连累了舅舅们,以及赵叔叔。
我看赵叔叔您还是把我放回宫里吧,不然我爷爷找的着急,知道你们把我绑了回来,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责罚你们的。”
“老赵,皇孙还挺体恤你的嘛?
但是很可惜,你们还是让我蒋瓛给找到……”
窗外传来一阵声响,蒋瓛的声音传了进来。
赵思礼听到蒋瓛的声音,眉头一皱,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钢珠,不假思索的朝着窗外扔去!
“咻——”
钢珠裹夹着着空气,带出阵阵破空声,随即发出了一声闷响,门外蒋瓛的声音戛然而止。
朱允熥也同样眉头一皱,用手拍了拍赵思礼说道:
“赵叔叔,蒋瓛叔叔来了,你快跑吧,别管我了,他是锦衣卫,要是和皇爷爷说了你的事,那可是要杀头的!”
赵思礼看着朱允熥一脸着急的劲,脸上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咱们不会有事的。”
朱允熥见赵思礼的表情淡漠,丝毫不以为然,心里很是着急:
“赵叔叔,你是打不过蒋瓛叔叔的,你快带着赵姑娘走吧,你们的事,我可以和皇爷爷解释,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蒋瓛揉着脑袋从窗户外翻了过来,看着赵思礼笑道:
“老赵,这你可就不地道了,抓了皇孙这件事,怪不得你,但是你要用我干女儿勾引咱大明的皇孙,这种事可是要被我押到太平门问斩的!”
赵思礼冷哼一声: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蒋瓛,你是不是又他妈皮痒了。
多少年了居然还改不了,从别人窗户里翻来翻去的毛病,上次三刀没砍死你,我真是后悔啊。”
蒋瓛松开了手,额头上肿起来一个黄豆粒大小的伤疤,蒋瓛指着额头上的伤,叹了口气:
“老赵,你还有脸说我,咱们认识了有小二十年了,我就是放个屁,你也能闻出味来,你怎么还对我下这么重的毒手?”
朱允熥看着蒋瓛这个,被满朝文武百官奉为活阎王的,锦衣卫指挥使,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面前,一改往日阴鸷的眼神,与赵思礼聊得火热。
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朱允熥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待到腿上传来刺痛,才开口向蒋瓛问道:
“蒋瓛叔叔,你和赵叔叔认识?”蒋瓛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四五个糕点,塞在了嘴里,仿佛是饿死鬼投胎一般,一面嚼,一面口齿不清的对朱允熥说道:
“皇孙,我和老赵岂止是认识……那简直太熟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十三四岁吧,就进了皇上的亲军都尉府,当时毛骧是仪鸾司的老大,这老赵就比我大一岁,就已经是仪鸾司的都尉了。
洪武十五年后,我们俩一路上跟着毛骧,进了锦衣卫。
就这么一起共事了十余年。”
朱允熥瞪大了眼睛看着蒋瓛,有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赵思礼:
“赵叔叔他是锦衣卫的人?”
蒋瓛点了点头,伸出手继续摸向了盘子里的糕点。
“啪!”
赵思礼用手一把拍开了蒋瓛的手:
“吃!吃!吃!
就他妈知道吃,那是你干女儿给皇孙买的,都让你旋没了,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能不能要点脸?
你是没钱吃饭还是怎么的?
有事说事,没事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