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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杉屋(3 / 4)

舅舅的伟大传承从他亲儿子手中夺走——既然这位亲儿子要从我手中夺走外祖父的“海洋传承”——我暗暗把某一天可以像舅舅那样真正到处“搞大女人肚子”当做光荣理想……

一想到那段愚蠢、难堪的少年时光,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也许直到12岁吧,直到12岁生日当晚,外祖母寄给我一只橘红色的皮球。老妇人在电话里让我打开神奈川家中的电视机:

“NBA转播频道,阿寿,NBA转播频道,打开看看吧,你也该看看别的。看了记得给篮球充气呀,可瞧见那只打气筒了?红色的?把金属气嘴插进去,把气充满试试!充气也蛮需要干劲呢,充完就是个大家伙了!阿寿,试试,试试!世界可不止你外公渔船那么大!”

我不信,世界完完全全就是外公的渔船那么大,更大的只有女人的肚子,横竖父亲的房地产生意是全不如一枚肚脐!我望向电视,荧幕中“大鸟”拉里·伯德正向后飞起,为凯尔特人队罚中了一记富士山日落般的三分球。

“怎么?你真的金盆洗手,再也不摸球啦?”仙道抬手示意老板再加一份豚肉。通常一碗素面对他而言已足够,这家店的分量实在少得骇人。

“金盆洗手?”

“不然呢?改邪归正?”他吃一口豚肉,那玩意儿看起来又冷又肥,刀工也相当可怖,活像北极熊牙齿撕咬下的碎海豹肉,他露出明显假装出来的“美味极了”的神情,“你和你那四个保姆,当然每天都在四处募资援助联合国儿童基金啰?”

我完全听得出他的讽刺。不论是再次将德男他们称做我的“保姆”——暗示我是个“得不到糖就倒地不起”的三岁孩子,还是什么“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的阴险用词。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同情心。妈的,我倒不是说我真像个三岁孩子需要人的同情心。

“左膝十字韧带断裂,”我啐了一口,“断了两次,一下雨就痛,你以为我不想趁高三最后一年上全国大赛弄个冠军玩玩吗?”

人人也都认为篮球是我的禁忌词。从国小六年级加入校篮球队起,热身训练、体能训练、基本功训练,队内比赛、校内比赛、县内大赛,全县明星、全国明星、全球明星,就是我决心溜下外祖父渔船,决心在未来人生抓住的崭新“大家伙”——直到两年前,一条不肯成全我的膝盖韧带决定彻底破碎,令我再也没法上场地地道道打完一场篮球。

确实,篮球确实是我的禁忌词。假设是旁人问我这问题,疯狗三井铁定拳打脚踢,操碎对方的大脑仁。可这招对仙道不管用,我知道,这家伙倒未必还手,他特有一种更令人狐疑的禀赋,他能挨打挨得兴致勃勃,令打人者先感到被愚弄。

“听说你倒是又开始打篮球了?”

我从对方碗里劫来一块豚肉,横竖最后铁定是我掏钱。我当然并非对他的近况全无耳闻,一年前他加盟陵南篮球队的消息,一度是各所高中的大新闻。我将肉吞进嘴里,果然腥冷难当,搞不好是人肉什么的吧?那个神神叨叨的老板看起来就像会干杀人藏尸的事——专杀那些把胆敢把朱迪特·戈蒂耶认成玛丽莲·梦露的有眼无珠之辈,“看来你得继承我的‘遗志’了?”

“谈不上,谈不上。”

“那时候,你不是说篮球没劲吗?”

“唔,田冈那家伙非要拉我进篮球部。”

我仍然一个字不信。这家伙还真他妈一点聊天的诚意都没有。

说起来,这家伙最初打篮球,同我有多少有些干系。13岁那年,我被国中的篮球教练认定“极有天赋”,那肥老头说得不很夸张,当年四月,我加入武石中学篮球部,七月暑假前已是队内第一人,有几回和明德中学、三笠中学比赛,打得对方落花流水,真正有了战无不胜的寂寥感。那年去渔村消暑,我将一只篮球顶在右手食指上飞旋,对讨厌的表弟说,“你会吗?”我快速将球从□□运过,“你会吗?”我飞身将球投入大约十米外的一只脏污鱼篓,“你会吗?”我哈哈大笑起来:“乡下人!你不会!我会!”次日晚餐前,我讨厌的表弟将一条活竹荚鱼顶在左手中指飞旋,隔开二十米扔入了他那条正馋得“汪汪”大叫的老狗嘴中,他对我露出我最讨憎恶的那号微笑来。

那年冬天,我听外祖母在电话里说,秋天刚被他母亲和继父接回东京的仙道也加入了学校篮球队,“彰打得也相当好呐,教练说他相当可靠呢,‘一上场,导游一样照拂着队友们呢’……”15岁那年,我在神奈川全县国中篮球大赛决赛场上获得了MVP,评委刚将一块系着尼龙彩带的镀金奖牌挂上我的脖子,我听见另两个评委在后方低声议论什么新闻,“……东京今年也出了个了不得的天才篮球少年哩,像个老和尚下棋似的打球哩,姓仙道吧,倒是个古怪的姓,论技术细腻听说在泽北手上也不落下风,渡边、高桥几个老家伙已闻风而动了……”那时他才国中二年级,东京最好的高中纷纷招徕,争抢他一年后去做篮球特招生的归属权。我曾以为迟早将在篮球场上和讨厌的表弟见真章,不止一次设计过“修理”他应当用何种战术。

我进入湘北高中的第一周,忽然听说他退出了国中篮球队,我给他打过电话:“喂!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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