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是八万联军,号称十万,实则纯属乌合,不知有多少老弱残兵乃至空额浮员被算在内。诸多势力聚在京都,已经是颇为混乱,一路开拔行进到南近江的时候,更是兵荒马乱,鸡犬不宁了。
就连足利义昭这种不通兵事之人,也渐渐发觉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住部队,不得已之下本着务实精神,通知各部队“相机便宜行事,不必时时禀告”。
他老人家有所不知的是,在这条命令发出之前一天的晚上,浅井、平手等人就已经这么做了,而且还把织田、德川等等都卷入其中。
浅井长政在黑田官兵卫的撺掇下,将一系列罪责都归到自家老爹身上,并亲手弑杀其父,打算一鼓作气收编浅井留守近江的部队,而后顺势攻击朝仓。
但他只完成了前面一半的计划,正打算大展身手时,就突然遇到了敌军袭击。而且是越前著名勇将真柄直隆所带领的精锐部队。
这人素有“北陆豪杰”之称,高大威猛,武艺精湛,胯下黑毛骏马,使一柄长达五尺三寸(约175厘米)的超巨型太刀,浅井军称得上是群狼,面对这支猛虎却占不到便宜。加上他弟弟真柄直澄、儿子真柄隆基也是悍勇无匹的斗将,所辖二三百人全都骑着高头大马拿着长刀作战,可谓是朝仓家中极罕见的先登破阵之备。
以此为先导,有着“北陆军神朝仓宗滴亲传弟子”之称的山崎吉家为首,鱼柱景固、小泉长治为副,数千部队一波一波接上阵来,从左右两边展开行动,攻势甚猛。
浅井长政向来以能治军闻名,麾下士卒颇为善战,有矶野员昌、远藤直经等猛士,新附的荒木村重、别所长治也都不俗,失了先手,却未溃乱,而是火速排出阵型,投入白刃战之中,发起坚决的反击,只是稍处下风而已。
一旁的黑田官兵卫是心急如焚。他已经对浅井家产生了主人翁的意识,怎么甘心让精锐兵力折损在这毫无意义的遭遇战上面呢?
可惜这黑灯瞎火的,他的智慧全然是无从发挥了。
与此同时,朝仓家的备大将山崎吉家也十分郁闷,跟黑田官兵卫的心境大略相同。
他其实并不是主动出击,反而是遭到了持续的袭击。上面早就下了后撤的命令,武将们也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只是一些自称是织田家臣的跋扈青年轻装便马在军前叫阵,才象征性地派了一点人去驱赶。
但织田家仍然不胜其烦地反复派人骚扰,重复许多次之后,兵将们逐渐疲于应付,有些懈怠。于是担任代理总大将的朝仓景镜召集上层,打算讨论一下敌人的反常举动,然后就十分惊讶地发现,浅井久政一直称病不出,令人生疑,再找过去的时候帐子已经是空营了,那个假装忠厚老实的老家伙带着人不知道去了什么鬼地方。
接着众人都有些惊诧,紧急磋商了一下,决定立即加快脚步回撤,但也不得不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追击,最终决定由素来忠勇的山崎吉家带三千名精锐主动向南出击,以攻代守来掩护其他两万多大部队转移,执行断后之职。倘若能顺路把浅井家的二五仔干掉,那就再好不过。
因此山崎吉家就出现在这里了。
作为一个中层的侍大将,他至今仍不太了解,整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也许只有朝仓景镜说得清楚,但时间太过紧急,军议上也没讲明白。之所以会接下这个艰巨的任务,一部分是“军神徒弟”的自尊心在作祟,另一部分则是对制度的长期不满累积导致。
在越前的秩序里面,只要你没投胎到一门众行列里,苗字不是朝仓,那么能力再强勋劳再高,顶多也就是个领兵二三千人的侍大将罢了,再上一层楼的台阶完全是封锁住的。中枢的话语权更是不要提了,战场上容易建功立业的先锋位置也很难轮得到。
如山崎吉家这种战绩、资历、才能都不缺,以前长期给朝仓宗滴当副将的老兵,不仅没有格外重用反而遭到隐约的边缘化,大概是担心不断蹿升会顶到隐形的天花板吧。
趁着这次断后的机会,让那群尸位素餐的二代们认清现实!
——山崎吉家心怀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跟浅井家在这死磕绝对是不行的。
三千精锐,看似很少,用来断后却也未必不够。要旨就是灵活移动,一击脱离,让敌方的乌合之众心生疑虑不敢追击。
可怎么就莫名其妙撞上一块铁板了呢?
虽然凭借着夜间突袭的优势占了上风,但眼前之敌看上去不是庸手,一时半会好像解决不掉。
何况就算解决掉了又如何?倘若影响到大部队撤退的行动,亦不过是赢了战术输了战略罢了。
真柄直隆那家伙还真是太耿直了,明明说好要避实击虚,不让敌人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结果一被激怒就全忘了事先布置了!后续人马也不能看着先锋送死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战了。
说穿了还是因为大家身份地位差距不大,临时任命的备队将领缺乏令行禁止的威望。
借着火光和残月,山崎吉家十分艰难地分辨着局势。
敌人貌似是浅井家,看上去人数不多,全是精锐,不乏勇将。但仔细观察即可发现,地势方面是有可利用机会的。对方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