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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对着月亮(1 / 6)

1

我在什么地方?说出来你别瞪眼——在破庙里。

别瞎猜,我可不是和尚。不跟你绕弯子了,直说吧,我是在我们厂的库房里值班。

我们这个厂子是由破庙改造成的。这库房据说原是庙里的什么“须弥殿”,你瞧那几根柱子,透着古色古香。

是呀,我们厂的厂房够寒碜的,可我们的产品就高贵了。凡是世界上最讲究最豪华的屋子里,大概都少不了这玩意儿,那就是——地毯。

我今年二十二岁,分到这么个厂子当洗涤工,转眼就四年了。我那活儿又累又枯燥。不过,下班出了厂门,一瞅见那么多待业青年在卖大碗茶,炸麻花,咱也就知足。

说实话,我还没谈上恋爱,那滋味儿留着以后再尝,反正我年岁确实也还小。我的生活乐趣是交朋友。友谊啊友谊,你们懂得这玩意儿吗?那滋味儿咱好有一比,比作回民饭馆里的一样名菜:“它似蜜”!

眼下是春节,正该找朋友们痛玩一场。咳,厂里非排我大年初一到这库房里值班不可。得从这早上七点钟,值到晚上七点钟!值班表一排出来,我就满厂子转悠,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家替我一回,你想正赶上这么个节骨眼儿,谁肯替换我呀?

算我倒霉。我带上袖珍半导体,一大叠《大众电影》,坐到这儿值班来了。厂子里除了传达室和党支部办公室还有人值班,大概就没有别的人了。我们这三个值班的各据一方,连隔窗对望的机会也没有,真闷得慌!厂子里静悄悄,可厂外的街巷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搔得我心里好痒痒。

看看表,才七点四十。我怎么就跟在这儿待了一个世纪似的!时间这东西真古怪,人的心情能使它快如火箭,也能使它慢如蜗牛,乃至于凝固不动。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可并不思念我家里的人。来值班以前爸爸妈妈还在唠叨我:“心里要用到厂里的正事上,别总跟那些三朋四友闲逛荡……”教中学的姐姐也凑热闹,居然威胁我说:“你那个‘大拇哥’究竟是啥样的人?有工夫我们得仔细了解一下!”唉,我是“每逢佳节倍思朋”,而最令我自豪的朋友就是‘大拇哥’。让他们了解去吧……

2

回想起结识“大拇哥”的经过来,真像吃烤鸭子似的有滋有味。

那是头年秋天。那天刮着风沙,我竖起皮夹克的领子,手里举着三毛钱,站在某个礼堂的门外,不顾沙子灌进嘴里,顽强地向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询问着:“您有富余的票吗?您票有多的吗?……”

礼堂里要演“内部参考片”。什么名儿不清楚,反正“内部参考片”总比“外部片”神。咱没门路,又实在想看,只好用这法子来弄票了。

谁理咱们呀!我把手里的三毛钱换成五毛钱,又换成了一块钱,最后举起来高声地嚷:“我买退票!我买退票!”还是白搭。

正当我陷入绝望中的时候,突然,一张红喷喷的脸晃到了我的眼前,咦,这不是中学时候的同学“小驹子”吗?

“你有票退?”我喜出望外地往他手里塞钱。

“小驹子”把我的手推开,咧开大嘴岔一乐,问我说:“你小子想看呀?怎么着,还在地毯厂当毯匠吗?”

我一个劲点头,只问他要票。

“要看电影还不容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小驹子”把我手一拉,领我来到一个细高个面前。他看上去比我们顶多大个三四岁,戴着副变色“蛤蟆镜”,那上头还保留着外国字的商标。只见他右手不住地往嘴里扔瓜子儿。嘿,他可真有本事——他能在嘴里完成嗑瓜子全过程,舌头尖不停地出瓜子壳儿来!

“你小子叫谭景风?咱们交个朋友,乐意吧?”他笑吟吟地说,“他们都管我叫‘大拇哥’。”

“他就是这个!”“小驹子”竖起大拇指,兴奋地对我说:“他什么‘内参片’的票都能弄来!”

果然,“大拇哥”把左拳一松,只见有五六张票夹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他抽出了一张递给了我:“你先进去吧,我们再等几个哥儿们。”

我高兴得闭住了气。我一边连说“谢谢”一边把钱递过去,让“小驹子”一巴掌险些打落到了地上:“去去去!散了场,你还在这儿等着我们就行!”

我入场了。十排三号,乖乖,多好的位子!而且,令我先是大吃一惊而后无比自豪的是,我瞧见了著名的大导演谢添,就是会表演“变脸”的那个鼎鼎大名的谢添……谢添的位子在哪儿呢?哟,二十三排边上,挨着通向厕所的太平门!

瞧,我能让谢添陪着我参考“内部电影”!电影稀里糊涂地就演完了,亮灯后,我见谢添直揉脖子,我是满脑瓜莫名其妙。我拿眼一扫,哟,“大拇哥”他们位子更好:七排当中!

不能不佩服“大拇哥”呀。跟他认识了没有两个月,我就从他那儿得到了不少方便,尝到了不少甜头。就拿过新年来说吧,澡塘子一大早前厅里就挤满了人,洗澡得排队等候,可“大拇哥”能带着我和“小驹子”穿过排队的人群,大摇大摆地在开业前走进门里去——原来澡塘子里的服务员“萝卜须子”也是他的朋友。“萝卜须子”让我们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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