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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黄金(1 / 7)

1

有人敲门。

谁呢?

2

我盼有的人敲门,同时又怕另一种人敲门。

这次的敲法,是用中指和食指的指甲,交替地敲击我那独间小屋门上的玻璃,而且频率急剧地加强着。

这一定是田欢,那二十五岁的大学生。我真不该在家,我怕他来。

3

这怕,不是惧怕之怕,而是怕麻烦之怕。或者,干脆地说,就是一种厌恶的情绪。

我们这个胡同杂院里的人们,对于各种各样的人物,特别是青年人来敲我这间小东屋的门,已经习以为常。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写的,又多以青年人为描写对象,因此都认为有各色各样的青年人来访我,正是我的福气:不待去深入生活,生活本身已经找上门来了。

田欢的初次来访,在我们小院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他是坐着丰田牌小轿车来的。我以“一视同仁”的善意接待了他,但他还没有离去,我便已经在心里说:但愿他今后不要再来。不为别的,就为他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自尊心。

别的青年来,或带着稿子求教,或促膝谈今论古,或倾吐满腹牢骚,或者仅仅是出于好奇……田欢却“别具一格”,半小时过去,我就明白,他是来占有我的。不是占有我的财物,也不是占有我的作品,而是来占有那令我当之有愧的东西。

进得门来,他用一双转动的灵活而迅速的眼珠打量着我问:“你就是苑直文?”

我点点头。他又上下左右打量着我那小小的房间,踱了几步,依然是很大的口气:“这么小!你那《交叉路口》就是在这间屋写的吗?”

我又点点头。他低头仔细端详了一番,选中了我唯一的那架藤椅,坐了下来,一边随手翻动着我书桌上的书,一边问:“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我告诉他:“师范学院。”

他撇撇嘴:“你为什么不上北大呢?南开、复旦也成啊。”

我告诉他:“我没考上那些学校,我考上的就是师范学院。”

他扔下手中的书,把头偏过去,找准角度,从对面小柜上的镜子里观赏着自己的面影,夸奖我说:“那你不错啊,你写的算是震了。原来我还当你是北大毕业的呢。”

我没吱声,我发现他的瘦长脸和大嘴巴很不谐和,不知他为什么要那么顾影自怜。

“你爱人她是写什么的?”他注视着镜子,用手抚着长长的鬓角,接着提问。

“她什么也不写,她是工人。”

“工人?”他那正在抚鬓角的手停止了动作,抬眼瞥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眼光收拢到镜面上,继续抚鬓角,穷追不舍地问:“干什么的工人?搞工艺美术的?”

我说出了工厂名称,他咧嘴一个冷笑:“集体所有制的吧?你怎么找这么个爱人!”

我勃然了:“依你说我该找个什么样的?”

他这才觉察出我的不快,停止了照镜子,也停止了“查户口”,眼珠恢复了活泼的转动,笑嘻嘻地说:“我爱好文艺,我常访问你们文艺界的人……”接着他就列举了最近的活动:在哪个作家家里遇见了哪个画家,又在哪个电影演员家里遇见了哪个京剧演员,等等,并且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文艺界的“秘闻”:谁的长篇并非自己写成却即将出版,谁和谁离了婚,谁排斥了谁而终于主演了什么电影,谁其实就是谁和谁的私生女……听来倒也新奇有趣,不过我估计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纯系谣言。

待他滔滔不绝的炫耀使我的耐性已达于极限,我便问他所来为何?他跷着的二郎腿点着拍子,爽快地说:“你给我张照片吧,签上你的名儿。”说着便从衣兜中摸出了若干张照片,有的是颇为有名的演员,有的是颇为有名的画家,也有颇为有名的作家;不过我注意到,其中只有一张签上了名字,所以这些照片是否全是人家亲自送给他的,也还难以断定。

我托词说手头没有照片,难以奉赠,总算把他打发走了。

这以后,就有知情的青年朋友告诉我,田欢的父亲是一个什么部的负责与外商谈判的副司长,他坐的那辆小轿车,就是人家部里的,只不过他和司机混得很熟,所以常常坐来坐去地摆阔。据说,他是所谓“合法后门”的得益者。何谓“合法后门”?比如他上这所名牌大学,如果他高考得分根本不够录取线,硬来上,那就是“非法后门”,风险很大;而他得分刚好骑着录取线,因此他父亲托关系同大学管录取的人一打招呼,就把他收到这所大学了,尽管他的分数比别的同学低一截,而且因为他来就要挤掉一名分数高的,但这事好遮掩,不是要“全面衡量”吗?别人发现了来闹,也还可以用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挡回去。再比如他手头总有一两台录音机,什么双频道、立体声、附有邓丽君原声带的,他都玩过。这都是外国客商送给他父亲的礼品,按规定一律要上交,他总是先截下来玩一阵,玩腻了再上交,而这一台上交了,下一台又到手了,所以他总有得玩,比买下一台更富乐趣。你要是对这种情形有意见,他会辩解说:“没违反规定呀,最后不是都上交了吗?”也有的时候,上级允许不上交,而作折价处理,于是他就大做其录音机生意,自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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