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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每一片绿叶(4 / 5)

拍他的肩膀说:“那就请从这几道题做起吧。”

同学开始做题了,魏锦星从胸兜里掏出剩下的几张卡片,一并送到小余眼前,解释似的说:“学生有时候说不清自己学习上落下了多远,我准备了一叠写着深浅程度不同的习题卡片,能把他们落下的距离测出来。借给你参考吧,请后天还给我。”

说完,不等小余道谢,竟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在这件事上,大家都很佩服魏锦星。但是,也许是物理学上的“惯性作用”作祟吧,背地里大家仍旧认为他是一个怪人。

1978年春天到了,迎春花谢去了满枝黄瓣,蹿出了碧绿的叶片。我多年不住校以后,又重新回到学校,住进了宿舍。因为我和爱人、儿子组成的小家庭离学校太远,而在这个春天里我又有着那么旺盛的工作热情,因此,我决心每周只回家两次,其余的晚上都在宿舍里悉心备课。我回校住了几天以后,才又注意到魏锦星的那间宿舍,依然是素净的白布窗帘,依然是“闲人免进”式的气氛。只是窗外的杨树粗了许多,晚风一过,叶片的摩擦声更响,使人想起流动的涧水,从而进一步联想到逝去的岁月,而生出万千的思绪。

我轻轻走到那株杨树前,伸手摩挲着树皮,仰头望去,星星从叶隙中闪烁出神秘的光芒。我想,这真是一件怪事,十多年来,宇宙中发生过多少巨变。就在我们生活过的这片大地上,曾经席卷过多么惊心动魄的政治飓风,然而这间8平方米的小屋里,却仍旧保持着可以想见的特有状况。

我忽然觉得,魏锦星多么值得怜悯。我们毕竟有了个小家庭,尽管房间很小,生活也艰辛,但有老婆儿子,得享天伦之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可是,当我在树下背着手踱了几步,我又突然想到,也许,从魏锦星的角度看我们,倒是我们更值得他去怜悯。他毕竟敢于在抽屉里保留一张那样的照片,在心灵深处维系一股个人的柔情。而我们,比如说我吧,这些年来连日记也不记了,同亲友通信,也按随时可能被用大字报公布的标准来写,因为我目睹了太多这样的事例。我已经习惯于按“安全”而“规范”的方式说话、办事、与人交往;说老实话,我是没有勇气在自己的生活中,保留类似抽屉底上的大照片这种东西的……

陡然,魏锦星屋里的灯熄了,银色的月光,泼泻到他屋外的院落里,使人如处纯净的冰壶之中;沐浴着这清朗的月光,我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魏锦星并不怪啊,应当说,他是一个非常、非常正常的人……

万万没有想到,他那刻板而不为人理解的生活,有一天突然起了很大的变化。

这天我正坐在宿舍灯下批改学生作业,忽然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竟是魏锦星。他进得屋来,搓着手,塌陷的眼窝里,眸子闪着奇异的光彩,满面为难之色,嗫嚅地说:“老彭,你看,能不能……这几天你回家去睡,让我,我来你这儿暂住几天……”

可以当然是可以,但魏锦星竟然要打破他的生活常规,“下凡”到我这个凌乱不堪的宿舍里来借住,真让我难以想象,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老家来了个亲戚,要住几天,所以……”

原来是这样,我立即让出了一切:屋子、床铺、被褥……我对他说:“你尽管住吧,我反正有自己的家!”

当我离开学校时,路过他的宿舍,只见窗帘上映出了一个妇女的身影,屋里传出她和一个孩子说话的声音。这是魏锦星的什么亲戚呢?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

魏锦星的亲戚很快成了全校教职工注视的物件。是一位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妇女,矮矮的,没有什么腰身,脸庞瘦瘦的,眼角鱼尾纹很明显,看上去很憔悴。她早出晚归,所以露面的时候不多。大家看见得最多的是她带来的那个男孩,看样子有五六岁的模样。她吆喝他“小三”,可见是她的第三个孩子。每天一到中午,大家就看见魏锦星到食堂给孩子打饭,每回总要买上两个肉菜;他把饭菜送回宿舍,亲手照料那孩子吃。那孩子很淘气,总要端着大碗,跑到屋外来吃,吃的时候很贪,腮帮子鼓起来半天平不下去,嘴角往下掉渣儿。

有一天傍晚,我正要回家,远远看见魏锦星拿着一条纸蛇,蹲在杨树下,噗噗噗地吹着,逗弄那孩子,孩子咯咯咯地摆动着小手笑着。这个镜头令我很是吃惊。我回想起来,1966年同受“群众专政小组”专政时,我曾和魏锦星一起被关在生物标本室里待了好多天。什么鸟呀兔呀一类的好看的标本,早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只有人的骷髅骨架和几种蛇的标本。他并不厌恶骷髅架,却特别怕蛇,即使是泡在药水里的瓶装标本,他也总要远避三米以外,还屡屡指着蛇对我说:“我恶心,我恶心……”可是,此刻面对他亲戚的这个孩子,他却不厌其烦地吹着纸蛇。那孩子显然顶顶喜欢这个形象逼真的玩具,一见纸蛇伸缩蠕动,便拍手笑着,两只眼睛眯成两条小缝。看见孩子笑,魏锦星便也笑,脸上笑纹抖动,嗓子眼里还乐出声来。说实在的,这种笑法,我和他同事近二十年,还是头一遭看见。

“真是怪物!”小余在我耳边这么评论。

“唔。”我竟不由自主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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