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将自己的衣角从纪二的手中缓缓抽出,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温和:“哦?二叔您倒是讲一讲,是何人指使了你呢?”
“是洛泫天洛大人!”
纪黎挑了挑眉,装作一副勃然大怒的表情,呵斥道:“大胆!洛大人跟随昭明王多年,忠心耿耿,立功无数,岂是你这般小人能够随意攀扯的!”
纪二完全没有想到纪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忙道:“小人绝无虚言,真是那洛大人,那剪刀也是洛大人派人送给小人的……”
纪二话音未落,便被纪黎厉声喝止:“荒唐!来人,速速将此等攀扯朝廷命官之人拖入大牢,等候发落!”
“冤枉啊!冤枉啊!”
纪二歇斯底里的叫声丝毫不能唤起百姓们的半点同情,反倒是让人议论纷纷,但大多是感叹纪大人宽宏大量、以大局为重的——毕竟比起相信纪二只是一时走投无路,他被政敌收买显然更符合百姓的八卦心理。
一时之间,关于洛泫天洛大人的猜疑甚嚣尘上,更有甚者,疑心他通敌叛国,绝非忠臣。
而这一切自然也都在纪黎的意料之中,几日前,燕子尧便给她递来了兖州的消息,原来这纪二逃亡到兖州城外,听说了宁州城主纪黎的事,一下子便将纪黎与纪小妹联系在一起,便起了要敲诈纪黎一笔的心思。
然而一日酒醉狂言,被洛泫天的门客意外听去,这才有了他大闹宁州之事。
纪黎虽非睚眦必报之人,但也绝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洛泫天既然将主意打到她头上,自然也要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
所幸纪黎年前去过太平村,收敛了父母的尸首,再加上纪二手中并没有能够让纪黎定罪的确凿证据,反而让纪黎反将了一军。
纪黎此计能胜,也得多谢洛泫天的轻敌。
……
七日后,兖州,昭明军军帐。
齐昭端坐在高位,南乔与乐正分立在两侧,噤若寒蝉。
洛泫天跪在她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晌,齐昭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洛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洛泫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强撑着答道:“主上明鉴,臣……臣实在担心纪大人来路不明,危害大业。如今证实了纪大人之清白,臣也甚为欣慰……”
“哼。”齐昭缓步走向洛泫天,狠狠地一脚踹在他身上,“洛泫天,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本王气在何处。一个纪黎,你若有本事扳倒她,依法处置便是,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眼线放到本王的府邸来。怎么,你还想要抓住本王的错处不成!”
齐昭此言说的是洛泫天利用眼线拿到那把剪刀一事。
纪黎的剪刀丢得很早,否则她恐怕早就把那东西清理了,因此齐昭自然一下子明白过来,洛泫天在她府中布置的眼线,恐怕也是早有此事。
针对的是她齐昭,而非那时还不过是一介家奴的纪黎。
“来人!洛泫天私通内臣,将其打入大牢,即刻处斩!”
洛泫天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垂下了身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前行事严谨的后招,却成了他自寻死路的夺命符。
齐昭不再理会洛泫天的哭号,问一旁的南乔:“宁州这几日可有人送信?”
南乔道:“启禀主上,昨日到了一封。”
“哦?”齐昭挑了挑眉,“拿来看看。”
“是。”南乔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那封信笺递给齐昭。
纪黎在信中只字未提纪二状告她一事,而是建议应当重设科举,以网罗人才,另一方面,也要开展县学,不分男女,使得更多人才不被埋没。
齐昭接过,细细端详,不过片刻,便笑道:“看样子,此番还是本王小看了这个纪黎了。南乔,本王问你,你以为纪大人是否是那等杀父弑母之人?”
南乔犹疑片刻,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与纪大人相处几月所见,她并非是那般嗜血好杀之人,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哈哈哈。”齐昭朗声大笑,“不论此番是否有什么误会,这纪黎行事谨慎,又有识人之明,是昭明之幸。”
“恭喜主上。”
“乐正,传令下去,将本王拟定的最新科举之法在兖州、宁州二地推行,以网罗天下人才,共襄大事。”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乐正抱拳上前,道:“是。”
……
永康六年,四月,昭明诏令兖州、宁州二城,宣布于次年推行县学之策,凡年岁超过六岁、未满十二的两地百姓,不论男女,均要在各县县学入学,凡积极响应者,可免除一定的赋税、徭役。
此策一出,天下哗然。
昭明以明懿郡主齐昭为首,又重用女官纪黎,已然是惹得不少大儒蹙眉,如今又推行男女同学,令各地儒生十分不满,纷纷写作策论来批此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