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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现实(1 / 3)

含青退役了。

回到老家,他只住了三天,就仆仆风尘,直奔城市。

暂时住在也刚退役的徐平家,他开始疯狂般的找工作。

此时,方克已经嫁了,徐平心灰意冷之余,正发狠的准备托福考试,预备出国了。

没有一个人像含青这样疯狂,他在退役前,寄出了两千封求职信,而在接踵而来的一个月以内,又马不停蹄的去应征、面试、考试了数十家公司,徐平骂他是“狂人”。

可是,当在八月,他已同时被三家大企业公司录取,只等他自己来选择,该进那一家公司去工作。

若若和他的重聚,带来的是椎心般的痛楚。

他开始深深体会到若若信中所说的一切,她变了!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变得高贵,变得深谋远虑……变得那么多,

以至于,他痛楚的感到,她和他之间,已那么陌生了。

陌生得过去的点点滴滴,都恍如一梦。当他必须在三个工作中选一个的时候,他唯一的意念,仍然是“找一个高薪的工作,和若若马上结婚。”

可是,在徐家,若若和他单独的、恳切的深谈了一次:

“当你决定工作的时候,最好不要考虑我,只考虑你自己,适合于什么工作。”

“我怎能不考虑你?”他懊恼的大叫:“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到处乱撞,为了你才考虑待遇,工作性质,工作环境,和工作地点!”他深吸口气,不要叫,不能叫,要跟她好好谈,要表示风度,要表示“成熟”。

他开始沉痛的正视她,一本正经的问:“若若,你还要不要嫁给我?”

若若凝视他,真切的凝视他。

“我以为我给你的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清楚。”他摇头。“完全不清楚。

若若,你说了两种可能性,一是嫁给我,用你四十年的生命来补报我。一是离开我,等野倦了,再回头来瞧瞧旧巢。

现在,”他握住她的手。“你到底选择了哪一样?”

她想把脸转开。“含青,我想……我配不上你!”她挣扎着,嗫嚅着说:“你就……放了我吧!”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你,你也不再爱我了,不再要我了!对吗?”他有了几分火气。“你的意思是,四年间点点滴滴,都要一笔勾销了,是吗?看着我!准确的回答我!不要再用模棱两可的句子来搪塞我!”

“含青!”她喊了出来,被迫的面对着他。“我刚刚才大学毕业,我还不想结婚!我想,我从头到底就没有稳定过!我对我自己善变的个性太害怕!而你,含青,你如此纯真,一直纯真得像个小男生!你正视一下我们的前途吧,如果我们真结婚了,会幸福吗?会幸福吗?”

“为什么不会?”他用力的问:“只要我们相爱,为什么不会?”

“相爱是不够的!”她终于有力的说了出来。

“含青,两个生长自不同环境的人,要结为夫妻,共同去生活数十年,并不仅仅是相爱就够了!还要有共同的兴趣,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朋友,共同的社会阶层,共同的境界,共同的生活水平,……否则,爱情禁不起三年的考验,就会化为飞灰!含青,你看过爱得死去活来终于结合的夫妻,却在数年后反目成仇而离婚的例子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丝毫共同点?”

“以前,我认为我们有。那时,我是一个单纯调皮的大学女生,你是个单纯调皮的大学男生!那时,我们的确是在同一个水平上。

我们的爱好兴趣都很接近,弹吉他,唱民歌,批评教授,埋怨社会,什么事都不懂,却目空一切!真的,含青,那时的我们就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会相爱。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同了。”

“怎么不同了?”他追问:“除了一件,你变得现实了!你开始追求物质生活了!”她抬眼看他,泪水冲进了眼眶。

他立刻后悔了。“原谅我!”他说,握紧她。“你使我心乱如麻,你使我口不择言,我并不是要讽刺你,我只想找出我们之间问题的症结!”

“你说对了!”她含泪点头。“我变得现实了!我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绝对赶不上琴棋书画诗酒花的生活!

我知道送一束玫瑰花也要你有钱去买一束玫瑰花!

我知道当两个人望着月亮互诉爱情的时候必须先吃饱肚子!我知道你要一个如诗如梦,飘逸美丽的妻子,绝不要一个蓬头垢面洗衣擦地板的女人……”

“停!”他说:“我们的问题归纳到了最后一个字:钱”

她深深摇头,深深深深的摇头,她注视他的眼光,如同注视一个不解事的、天真的孩子。

“并不是那一个字。含青,或者说,不止那一个字。还有其他很多东西。例如,我花了很多时间学英文,学法文,我一直想去欧洲,一直想写点什么。你认为,我这种人——我并不是说我很高贵,我只是强调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能不能到屏东一个小乡镇上,去当个心满意足的杂货店老板娘呢!去当你父母的乖儿媳妇呢!”

含青面色转白了。“我从不以我的家庭为耻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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