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杨家佛堂。
地藏王菩萨庄严的法相前,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灵牌。
杨明跟在杨重身后,恭恭敬敬地跪下上了三炷香,便想站起来。
杨重却罕见地严肃道:“先跪着吧。”
杨明心中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跪了回去。
杨重拿起一块软布,挨个擦拭灵牌,一言不发。
搬到永宁后,杨重把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刻了出来。
眼下这些灵牌,足有上百,代表了杨家所有亡去的英灵。
上百个灵牌,直到杨重全部擦完一遍,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杨明跪得膝盖酸痛,却不敢开口。
他隐约意识到,杨重有话要跟他说,并且是非常重要严肃的话。
杨重擦完灵牌,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传功一事,老夫之前便有这个念头。”
“吾家的功法是先祖自创的,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气血越足,力气越大,内功越深厚,威力便越强,是以唯有正当壮年,方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老夫年事已高,气力大不如前,徒留这身内力,也是无用。”
“去岁从白山回来之后,老夫便动过这个念头。”
最初和杨明相认的时候,他还没有想过传功。
自家人知
自家事。
杨重很清楚,他这副身体暗伤无数,全靠内力支撑。
若然失了内力,不出半年,他必将命赴黄泉。
相认之处,他虽然对杨明的秉性和才智尚算满意,却也没有到可以为他牺牲性命的地步。
直到相处越久,双方的感情也就越深。
作为杨家的子孙,杨明显得不那么正统,既不会武功,也不懂兵法,不够高大威猛,也少了三分睥睨天下的霸气。
但他聪明伶俐、机智过人,若论才识,论智谋,又远在他的诸位堂兄之上。
这个后人,他本来就没得挑,却已经让他很满意的。
唯独有一点,杨明的孱弱,一直是他的心病。
浮云宫一行,他没能替杨明娶回浮云仙子,便想到了传功一法。
虽然他这一身宗师级别的内力,到了杨明身上要损失半数,最后杨明可能连一流高手都达不到。
用一个宗师的牺牲,换来一个二流高手。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吃亏的。
但从家族的角度,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换取后辈茁壮成长,这又是再合算不过了。
既然杨明选择了公开身世,继承北武王之位,从今往后,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战场杀敌,这样的事情都少
不了。
杨重终于下定了决心。
“前些日子,你自请去西蜀平叛,老夫便已有决断了。”
“只是当时事出突然,时间紧迫,老夫才没有提起。此次蛮夷挑衅,便是个大好机会。”
“赵王当年被你伯父打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现在你也该教教他的儿子做人。”
“这世上只有大字不识却能赤手空拳打遍天下的北武王,但绝没有状元及第,却不会武功的北武王!”
杨重指着佛前的灵牌,语气严肃道:“明儿,对着列祖列宗起誓,杨家必将在你的手中崛起,薪火传承,永不灭亡。”
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氛,将杨明笼罩。
他又点燃了三炷香,手捧香火,郑重其事道:“天地为证,杨明在此对列祖列宗起誓,杨家必将在孙儿手中发扬光大,薪火传承,永不灭亡!”
对天地、祖宗起誓,是古人看来最严苛的誓言了。
杨重心头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从来不怀疑杨明的本事,只是担心杨明的性子有些轻佻,有时会做出些不计后果的事情。
所以才叫他发下誓言,铭记于心。
杨重又看着兄长的牌位,发了会呆。
兄长啊兄长,弟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很快便能
下去见你了。
他转过身招手道:“起来吧。老夫等会去叫广白配副方子,替你调养身体。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再出门了,焚香三日,每日用草药沐浴,疏通周身经脉,调养生息。三日后正午,老夫便传功于你。”
杨明没有站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杨重问道:“爷爷,您同我说句实话,这传功,是否会伤害您的身体?”
杨重轻描淡写道:“毕竟是一身内力都没了,又变成凡夫俗子,难免有些不适应,算不上伤身体。”
他倒没有说谎,只是偷换概念罢了。
传功不会让人受伤,只是会让人元气大伤,但毕竟不是暴毙当场,要真说起来,也不算受了伤。
但对于杨重来说,最严重的问题并非是元气大伤,而是年事已高加上陈年暗伤太多,若然没有内力压制,旧伤很快便会复发。
他估算过,传功给杨明后,他的寿命至多还剩下半年。
但他都这把年纪了,半年后死了也是理所当然,到时木已成舟,杨明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要换个人来,没准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无需修炼,便能拥有一身内力,省去十几年苦修。
一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