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薇望着少女,但见她纹丝不动地盯看着庭院,任时光流逝,仿若日出月落,沧海桑田都与她毫无关系。
相对无言,直到天色变得漆黑,才点亮烛火,握住少女冰凉的小手,叹气:“你和若兰长得极像,脾气也一样。”
秦乐乐正要摔开她,听她说起自己娘亲,沉默半晌,终于问道:“我娘怎么了?”
杜若薇目中悲欣交加:“若兰平日温柔乖巧,碰到大事却倔强之极,那次家里将她关在高楼,她也是这副模样,脸色雪白,不吃,不喝,也不言语。”
秦乐乐恨恨道:“都是你们不好!阿爹诚意求亲,你们非逼他们逃走,阿爹最爱娘亲了。”
最后一句语音转柔,带着说不出的爱意,仿佛又见那些清晨和黄昏,花木扶苏的亭台楼阁中,阿爹和娘亲两相依偎,恩爱缱绻的情景。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体会父母对彼此的情意,以及,阿爹失去娘亲的悲恸哀绝。
杜若薇见她脸色转缓,语音中不禁增加几分暖意:“长姐最宠若兰,每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为她梳头。”
秦乐乐眼眶微湿,她还记得阿娘梳妆时的美丽,那七尺长的光亮浓密,如流云黑缎一般铺陈到地。
心中一软,问:“大姨,后来如何?”到底这不是她的错,她失去夫君,女儿和女婿。三哥哥若是含冤被害,我也会不顾性命地为他复仇。
“她从此变得有些颠狂,你阿爹安排她到一个隐士处治疗,未料她好转后不打招呼便偷偷下了山,不知去得何处。”
杜若薇的目光发直,没有悲伤,只有仇恨,雪白的头发散在额头,脸色干枯,苍老,隐隐凄厉。
这一切都是老头子的错,是他帮皇帝害死了三哥哥的父兄。否则,娘亲不会死,爹也不会离开。
我要回府去将娘亲的牌位迁出来,她一定不愿留在那阴森,冷酷,毫无人味的地方。
秦乐乐端起茶杯递到杜若薇的手里,自已也捧起杯盏,一点点地吞着,凄苦,而绝决。
却说小铃子奉命收拾行李,匆匆转回吹花小筑,穿过满园寂静,很觉无趣:想当初,秦姐姐在这里,天天有多热闹,多欢喜。
悻悻地经过书斋,里面似有响动,先惊:大白天难道有贼不成?后喜:或许是秦姐姐回来了?”
“秦姐姐,你可想死……”推门大叫,话音未落便呆立原处,瞬间哑了铃儿,撅起了嘴儿。
却是方氏那日琢磨着秦乐乐曾住在小筑,便毛遂自荐来清理房间,以找查那狐媚子能迷住三公子的原由,陈德义负责装修,大男子不懂老妇心里的弯弯绕,想着女人做事周到,立即准许。
岳霖托阿蛮看望心上人时,将她的随身物什带去大半,只有无关紧要的仍留在书斋,因此离开时仅仅锁了自己的起居室。
方氏得以进入书斋,此时正将榻上丝被和衣衫裹在一起,见小书童张口结舌的模样,问:“你不在朴园,来这里干吗?”
小家伙早被她拉着旁敲侧击地拷问过数次,此时见她擅自处理秦姐姐的物什,很是不悦:“公子虽说暂住朴园,可总惦记着小筑,尤其是他的书房,叫我每日都来看看,有没有不三不四的贼人……”
“放肆!”方氏一声喝斥,小书童闭上嘴,见纸娄半满,顺手捡起一团纸,打开,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离开那日我清空了的,公子这阵子回来过,他还想着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