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秀累到在软塌上,梦到了许多。
地主家来提亲时的欣喜若狂,程松儿委婉提醒他时的愤怒,以及满心憧憬告白后被拒绝的羞愤狂怒,还有被掀开红盖头时晴天霹雳,泪水打湿了他的枕头,门外窸窸窣窣的嘀咕声让他睁开眼。
他看着床上女人臃肿衰弱的身体,无力的垂下头,摸着怀里一根素净的发簪,眼底的绝望无助的涌了出来。
“所以你说说娶这个姑爷有什么用?”屋外隐约的声音渐渐清晰,林玉秀抬起头,满面泪痕。
“嫁过来才几天啊,就要端屎端尿的伺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只怕是.....咱们就别在背后说人闲话了。”屋外议论纷纷。
林玉秀握紧了拳头,满眼恨意。他垫着脚靠在门边,自虐似的听着仆人羞辱的话。
“咱们议论什么了?说的难道不都是实话吗?”小翠撅撅嘴:“说到底还是他势利眼,一心想攀高枝,一听是地主家提的亲就欣喜若狂,连人家半点情况都不打听,等嫁过来了才知道对方是个病秧子想后悔?他也想想,但凡咱们小姐是个体格健壮的,能瞧得上他这个土包子出身?”
“姑爷就在屋里,你不怕他听见,真不要命了。”小喜连忙堵住他这张肆无忌惮的嘴。
小翠毫不在意:“你不是说了他刚睡下吗?昨儿个小姐又是发烧又是吐得,他伺候了一晚上,这会儿肯定已经睡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对了你别说,一提昨晚,小姐好不容易灌了点东西进肚,结果没多久就全吐了,吐得满床单都是,那个味道...咦,我现在想想都想吐。偏偏小姐她昏迷不醒,吐也吐不干净,还有好多卡在嗓子眼里,你没看到新姑爷昨天把手伸进小姐嘴里扣呕吐物的时候,那场面......”小翠的表情别提有多嫌弃了。
林玉秀恨得不行,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手,想起昨夜的自己手上沾满了黄白的脏污,他的胃里便一阵恶心翻搅。
他恨恨的盯着屋外小翠摇头晃脑的影子。
他如今就是再落魄过得再苦,那也是地主家唯一的姑爷,吃的是精米细面,穿的是上好花罗,出门也有两个仆人配着,哪配你这个小贱蹄子背地说三道四。
他正要冲出去,撕烂那小贱蹄子的嘴,就听小喜突然岔开话题说:“快别提昨晚的事情了,咦,你这对联写的还真好看,感觉比小姐的字还要好。”
小翠扬了扬眉毛,有些许得意:“那当然我可是求了那位姐姐好久呢,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姐姐模样还真是俊俏......”
一想到程松儿,小翠忽然脸上一红,手帕搅动:“也不知她娶了夫郎没有......”
小喜好奇:“村子里会读书人字的统共就那么几个,也没见谁长得俊俏啊?”
小翠笑着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她是程家村的人。”
“程家村?”小喜不太明白:“程家村那么穷,还能供出一个读书认字的人?她叫什么名字呀?”
小翠回想程松儿临走时曾被随行的男子叫了一声松儿:“我不知道她的全名,不过...她的小名应该叫松儿吧。”
程松儿!
林玉秀晃了晃神,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是她?她来刘家村了?
屋外的小翠和小喜听见屋内响动,顿时打开门,看见林玉秀跌坐在地上连忙将他扶起。
“姑爷您没事吧?”
“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小心身子。”小翠连忙扶着他的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狠狠的扇在小翠的脸上。
小翠被打的耳朵嗡嗡的,右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抬起泪花眼看着林玉秀。
林玉秀冷着一张脸,眼中寒厉。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地主小姐刘玉,狠狠剜了地上的小翠一眼,冷声道:“你跟我出来,小喜守着小姐。”
“是。”小喜福了福身,担忧的看着小翠。
小翠则捂着脸,心里直呼完了,刚才的话一定是被林玉秀给听见了。他心如死灰的跟在林玉秀后头。
地主家的宅院很大,单小姐就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但除了贴身伺候的仆人们,基本上都待在下人们做辛苦活,主人家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小翠跟着林玉秀走到小姐屋后院单独的小花园里,因为正是冬天,又是北方,小花园里一朵花也没有,极为萧条。
“跪下!”一到花园,林玉秀就冷冷的命令道。
“姑爷......”小翠吓得不轻,连声解释:“姑爷,我刚才的话、不是有心的,啊——”
林玉秀反手冲着他的脸又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他狠狠瞪着眼:“你这没良心的小王八羔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背后议论你的主子?”
小翠被扇的趴在地上,哭声涟涟。
他原本以为林玉秀跟他一样不过都是贫苦的村民出身,定然是个软柿子好拿捏,谁知道林玉秀竟然如此泼辣狠厉,心中后悔不迭。
林玉秀也不管那些,抓着他的头发就把他薅了起来。
小翠只觉得头皮痛得快要流血